朝堂有三種聲音,一是由博洛統帥,他本就是十萬新軍中健銳、火器兩營都統,況且他是宗親親王、福臨的堂兄,做為新軍大將軍可謂名正言順。
可福臨橫豎不肯答應,也對,原本就安排博洛鎮守天津三衛,如果再給博洛兩營兵馬,這一去,豈不隱隱與朝廷分庭抗禮了嗎?
到時福臨想收回兵權,博洛不答應怎么辦?
朝廷還有財力再編一支新軍嗎?
另一種聲音,那就是加授鰲拜大將軍,將新軍置于他的麾下防御兗州,鰲拜也是三朝元老,軍功赫赫,反正他此時已經在兗州了,可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順理成章嘛。
這個提議很受朝臣追捧,可博洛不答應啊。
博洛為端重親王,鰲拜雖說有著巴圖魯“滿州第一勇士”的稱號,可說死也只是個一等侯,讓一個親王屈居一等侯之下,這不可笑嘛?而博洛顯然不會放棄健銳、火器兩營的兵權。
朝廷若硬來,如今收攏了原多爾袞一派官員的博洛,顯然不是好相與的。
最后一種聲音,其實是妥協與調和,那就是讓福臨以親征的名義遙領大將軍,以遏必隆、博洛為副將,各領虎槍營、神機營和健銳、火器營,分別由河南、山東兩個方向南下,應對大西軍和北伐軍的進攻。
這個方案,得到了福臨的認可,也讓博洛說不出異議來。
可接下來,對這場戰爭的定性,幾方又爭執上了。
究竟是決戰亦或是以戰促和,局部戰或國戰,這關乎朝政的側重點究竟是經濟為主還是戰爭為主。
濟爾哈朗堅持認為,此時不是與建興朝決戰的時機,為了滿足福臨組建這十萬新軍,國庫已經跑耗子了,而晉商那也刮得狠了,以至于如八大皇商投向洪、范,這是濟爾哈朗心中的隱痛,也是他執掌宗人府被宗親詬病的最主要原因。
否則,博洛入京,不至于如此輕易就將多爾袞一派被壓制的官員,重新聚集起來,這其中,在京宗室在暗中幫了博洛不少的忙,濟爾哈朗心知肚明。
可要以此向宗室動手,濟爾哈朗還沒這打算,畢竟,他還向爭取宗室的支持,為他登極奠定基礎。
而一向標榜以“皇上”、“國事”為重的洪、范二人,此時處于搖擺境地,他們既欲與建興朝決戰,可又擔心投入江南商會的巨額錢財安全,就算將江南商會在江北開設的分會全部查封,那也是杯水車薪啊,無非是些店鋪、人員及些許流動資金罷了,連店鋪都是租的,值不了幾個銀子。
江南商會籌集的銀子主要去向有三個,第一無疑是填了吳爭大將軍府財政司的坑,第二項也是著了吳爭的道,大量購置了松江新城,城內城外的閑置土地囤積,雖說地價是天天漲,可要想變現,那就呵呵了,怕是拋售出一成,就能將地價打回谷底去。
第三項相較前兩項,要稍微好些,一百六十余條六百至八百石的大海船,月月往來于南北,從事著尋常商人無法企及的禁榷生意,這才是江南商會不斷涌入流動資金的財源,用日進斗金形容都是不足的,應該叫日進十斗金、百斗金才合適。
如果打一場局部戰爭,雙方都可以無視商貿往來,可真要打一場決戰、國戰,那么首先封禁的就是這些禁榷生意。
有道是船小好掉頭,尋常商人可以將生意及時轉向南北各自的內部,可江南商會那就得坐以待斃,單就這一百多條大海船、數萬南北雇員,失血的速度,一樣可堪稱豹的速度。
倒不是洪、范舍不得這些錢財,當然,確實也舍不得。
可真要與國戰起了沖突,他們二人作出放棄向外之物的覺悟,還是有的。
問題是,他們能舍棄身外之物,別人,他們的擁戴者們能輕易舍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