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
一名負責接拉練新兵回來的軍官走過來,走到他面前,敬禮,說:
“對不起,副主任……都,都在這了。”
副主任低著頭站在那里,沉默了許久。
“哇!”地一下哭出聲來,副主任整個人坐在地上,抓著頭發,嘶啞著喊著:“沒了,就這樣,一下沒了我14個教官,52個新兵啊,他們,他們都只有十**歲,啊……”
哪怕是一線的戰斗部隊,哪怕是今年日本人襲擊密度變大,也從沒有過一次性這么大的損失……副主任就這么壓抑地念叨著,念叨著。
隔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指著總部的方向,跳著腳大聲地罵:
“作戰處,老子草你大爺!”
“黃世仁,老子草你大爺!”
“你們賠我的人來……”
身后的參謀們噙著眼淚上前拉他,捂他嘴巴,副主任掙開,繼續罵……
遠處的一間辦公樓里。
“黃處長?”一個人小心詢問。
“讓他罵吧……我的責任報告,送上去了嗎?”
這個作戰處長知道,他沒有膽子去應答。雖說他將責任全推到了那個負責的參謀身上,但是,人的眼不瞎。
看來要去南京活動一下,求上面的人替自己撐撐腰。
…………
曹寧幾個人走著,看見劉芒,他也來了,在去食堂的路邊上站著。
“回娘家來看看?”他們走過去。
“聽說,總教官沒有回來?楊偉也走了?”劉芒問。
曹寧:“嗯。”
“唉,說起來,總教官在的時候,我很恨他的。那副樣子,好象誰都欠他似的。而且對我們太兇了。可是,他走了,我挺想念的……”劉芒的手在抖。
“楊偉,為什么這么傻?明知會死,還向上沖。”
他在忍著,忍著那悲傷。
曹寧說:“他是為了我,為了祖國。沒有他抱住日本人,說不定我與文朱沒了。”
文朱頓了頓,說:“對!我會照顧楊偉家的。從現在開始,他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
劉芒繼續說:“所以說啊,在這破地方,當這破兵,你真的不知道,哪一次跟誰普通的碰面,告別……就會是這輩子見的最后一面。”
“好了,明天見……最起碼我們明天還會見面。”曹寧說完,擺擺手,轉身獨自向著大門外走去。
文朱跟在曹寧的身后。
路上低頭的時候,他用右手抹了抹眼角……為那個曾經逼他承認自己是廢物,曾經用飛蟲替他浴沫,也曾經說他年輕時候跟他有些像的,李總教官,李安,老李。
為那個自已常常嘲笑的膽小的陽萎。
當晚,新兵隊的食堂為回來的人準備了延遲的熱湯和飯菜,可是,沒有人去動飯菜。
熄了燈,人都躺下了。
楊偉的被子已經鋪好了,是文朱給鋪的。
在他在7班人的眼中,那個鋪上的人還在,在那睡著。
安靜了一會兒,有人試著開口,想要找輕松一點的話題,哪怕并不恰當,結果說了兩個笑話都不成。
大家都失眠了。
第二天,隊長找曹寧。
沒有太多詢問的架勢,而像是商量。何況,隊長如今在悲痛中看見曹寧,知道他這次的優異表現,多少能得些安慰。
“是這樣,咱們一直有一個傳統,戰士犧牲,墓碑的左下角……通常會銘幾個戰友的編號,讓犧牲的人不那么孤單。當然,這個事,是完全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