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微微皺起眉:“吃人的病?啊……我聽說有人被瘋狗咬了之后,會咬人的。阿辰,你說的那個地方瘋狗很多嗎?”
李伯辰笑了笑,抬起頭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斜陽,道:“類似吧,但不是同一種病。”
林巧歪頭想了一會兒:“那里是哪里?”
李伯辰道:“挺遠的地方,你該沒聽說過的。”
他在心里嘆了口氣,一時間覺得有些后悔。但他實在不愿意對林巧說那個“從前的自己”。那不是他,而是他。她是他的,他怎么能對她說他的事?
好在,林巧該沒怎么離開過散關城吧。南部六國,北部三魔國,還有更遠的許多人跡罕至之處,甚至海洋之外也該有大片土地,這些地方,風俗人情各不同,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林巧想了一會兒,輕聲道:“那你從前過得真不容易。離了那兒,又去了北原。”
李伯辰笑起來:“也不算是壞事吧。其實怎么說呢,倒是因為從前的事,到了北原才不覺得很難捱。北原上那些妖獸雖然可怕,但好歹看著不像人,也都有點兒理性。而且退出北原就是無量城,有吃有穿,也用不著擔心有一天一覺醒過來身邊的人就發病開始吃人,心里倒是舒坦多了。”
林巧輕聲道:“阿辰你心地這么好,就是因為那里的緣故吧?在那里的時候,沒什么人疼愛你,卻都指望著你做事。做得好了,未必有夸獎。做得壞了,就要受苦……過了那樣的日子,再見著真心對自己好的人,也會想真心對他好的。”
其實他來處倒未必有這樣不堪。但李伯辰聽著,漸漸覺得林巧是在說她自己。待她不做聲了,李伯辰才道:“別怕,你已經有我了。”
林巧嗯了一聲,笑了一下。李伯辰在心里嘆了口氣,暗道她從前受過那么多苦,想必一時間難以化解。但往后的日子還長,總會有解開心結那一天的。
待天擦黑的時候,兩人下了馬,在路旁的林中扎營。這片林子里生長的多是雪松和冷杉,都很高大,像頂天立地的巨柱。因而林中灌木不多,又鋪了厚厚一層松針,味道很好聞。
李伯辰在集鎮上買了一些厚麻布,此時便又削了幾根木樁深深扎入土中,再弄三道木架撐著,將麻布系上做了個帳篷。他原本沒做過這東西,如今也是依葫蘆畫瓢,其間倒了幾次,引得林巧笑個不停。
等將這東西撐起來,林巧也拾了些石塊,架上了鍋。
這鍋是那一界當中的一口,此時锃明瓦亮,仿佛剛打出來的。李伯辰將從食鋪里打包的燉菜自牛皮囊中倒出來,又取些水添了,燒上火。
林巧倚著他,兩人坐在灶旁,瞧著天邊最后一絲紅霞慢慢退去,星斗、圓月漸漸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