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松了口氣,去看魏宗山,卻見他掌中的大戟斷了。
場中一時寂靜無聲,就連常秋梧也愣了愣。他先前覺得是李伯辰避過了魏宗山的一招,還喝了彩。可如今見魏宗山使了靈照境的“生滅”之術來攻,但李伯辰竟在掌中忽現一柄馬槊,一下子將他的大戟斬斷了——他原本已經想好要是李伯辰受了這一擊重傷在地,便以魏宗山與常休之間接洽之事來要挾他退去,卻萬萬沒料到,李伯辰竟還勝了半招!
隔了片刻,常秋梧才道:“君侯好……本領。”
又忙看魏宗山,道:“魏將軍,說好是比試,怎么還見了血?我們已然曉得將軍本領高超,不如今夜就此罷手,這車,即刻奉還了!”
但魏宗山此時臉色極為難看,冷冷笑了笑:“的確是好本領。不但能到我營中奪車,還能斷了我這寶戟——你手里那槊,可是奪江海?”
李伯辰深吸口氣,道:“正是。魏將軍,我之前已說了,戰場之上自然是有什么就用什么的。”
他答了這話,常秋梧已滿頭大汗,低聲道:“君侯,萬萬不可再比了。此人心性不定,從前在我國軍中就常凌虐部屬,只怕如今要起殺心的!”
但李伯辰沉默片刻,卻道:“奉至,他剛才使的那一招,叫什么?”
常秋梧忙道:“生滅之術。君侯,他是靈照境……靈照境,便可感知陰靈覺察氣運了。靈悟養氣龍虎這下三境,使術法的時候還都是以自身修為調動靈力,可自靈照境開始便是上祈帝君借運勢之力施展,威力不可測!聽我一言,切勿逞強!”
可李伯辰卻只皺眉不語,過得片刻,又道:“魏將軍,我已接下你兩招,倘若接了你第三招僥幸不死,這車,可是要送我?”
常秋梧道:“君侯!”
魏宗山將手中的戟桿丟了,向前走出兩步,面沉如水,道:“好。你要能接了我這第三招而不死,車就送你。”
李伯辰笑了笑,道:“請魏將軍出招。”
但魏宗山卻又道:“奉至兄,你這位朋友很有些本領,可惜鋒芒太盛。今夜之后,莫要怪我。”
言罷未如前兩次一般使兵器來擊,卻忽在地上踏了七步,走得身上甲葉嘩嘩作響。又忽然一頓,將右手并了劍指在胸前一豎,身周微芒升騰,沖得他胡須發絲皆騰空舞動,仿佛整個人將要遁入虛空一般。
常秋梧一見他如此,一把抽出腰間長劍厲喝:“君侯你先退!”
說話間人已疾沖而出,向魏宗山挺劍便刺。
但魏宗山身周有氣芒護體,沖得周遭地上荒草都伏下一片,常秋梧那劍剛只到他身前三四步處,便遇著無形屏障,再刺不進去了。倒是劍尖兒忽然變得火紅,瞬間整個劍身也都變成了暗紅色。
他痛呼一聲,長劍立時脫手,將地下一片荒草灼成焦黑色。他大喝一聲,雙手一展,指尖泛起電芒,叫道:“魏宗山,你可是忘了前夜之事!?”
聽他說這一句,魏宗山雙眼一瞪,身后立時騰起兩道交錯的黑白二氣。那氣纏繞升騰,漸至三四丈高處,便見黑氣化作一個黑甲神將的虛像,白氣化作一個白甲神像的虛像。
這兩個虛像一現,眼中射出神光,也齊齊向常秋梧看去。常秋梧剛要發力去沖他的護身氣芒,可被這六道目光一瞪,身子登時一軟癱倒在地,口中只能嗬嗬做聲。
李伯辰見他如此,倒也未攔。他猜,魏宗山如今是要施展真正的“生滅”之術了。修行人所掌握的種種術法,用起來有兩種方式。一種是如尋常人在廝殺時那樣,將術法附在刀兵之上,兵、法齊出。如此威力雖要打些折扣,但勝在迅疾。
此前兩招,魏宗山便是如此的。可現在此人該是如常秋梧所言,真起了殺心,便要將這術法完整施展出來了。
但此時,他也已意識到自己在接魏宗山第二招時,聽到的一閃而過的那一句是什么了。
——就如他之前在噩夢中所聽著的那些的囈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