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宗有些忐忑地站在九原城南門附近的驛站,他身邊站著他老爹李開富以及妹妹李春蘭。
李開富進入土默川后,他雖然只是一個童生,但畢竟讀過書,還做了長時間的私塾先生,最終還是被瀚海國官府甄別出來進了衙門。
這時的讀書人,除了苦讀四書五經,多半還會一些醫術,還會算數,作為一個底層的讀書人,李開富也不例外,其實像他這樣的“綜合性”人才是尼堪最看重,而那些滿口“之乎者也”,只會寫錦繡文章者他反而不太看重。
于是,李開富搖身一變進了九原城做起了小吏,一年之后,由于踏實肯干,能力突出又被兼著九原知州的孫道成任命為九原州的吏目。
可別小看這吏目,可是一州正式編制的官員,除了知州、同知、判官便是他了,雖然只是一個從九品,畢竟入了流不是?
三年后,李開富已經升到從七品的判官了,像他這樣一個童生出身之人,放在大明是不可想象的,當然了,這與瀚海國讀書人缺乏也有莫大的關系,不過,聽說從今年開始,大汗準備在境內開設科考,屆時可大大緩解官員匱乏的問題。
李光宗今年才十六歲,自從進入九原后,便與他的妹妹一起到學堂讀書,原本兄妹二人都由李開富發了蒙,加上李開富夫婦都是讀書人家出身,這起點就高了許多,接受起尼堪編制的“新式學問”也快了許多,結果兄妹倆學一年便相當于別人學三年。
三年后,他妹妹李春蘭直接進入九原的高等師范學校繼續深造,而他由于國文、數學都異常突出,已經被大汗親自點名直接去設在海參崴的、剛剛成立不久、正在招收第一批學員的瀚海大學學習。
從九原到海參崴,有幾千里路,若是放到大明,那便是比從瓊州到北京趕考還要遠,李光宗原本是不想去的,他倒是想與妹妹一起去九原高等師范學校學習,不過在聽說自己是被大汗欽點的,整個瀚海國境內也就二十人有資格去那什么“大學”學習,在老爹的呵斥之下只得硬著頭皮去了。
不用說,李開富帶著女兒李春蘭是來送自己兒子的。
他們在等驛站的馬車。
到了此時,瀚海國的四輪馬車已經在草原上大行其道了,不會騎馬的官府人員外出辦公便可坐這四輪馬車,雖然依舊顛簸的厲害,終究是比步行強。
其實此時瀚海國利用坩堝研制簧片的技術已經相當成熟了,制成彈簧用在馬車上也不是不行,不過最終還是被尼堪否決了,簧片還是優先提供給隧發槍使用,況且此時的人沒那么矯情。
不多時,一輛長約一丈、寬約四尺、高約五尺的四輪馬車駛過來了,馬車車身用黑漆涂過,車頂上插著一面小旗,還是熟悉的飛龍、猛虎、火槍式樣,車廂的一側寫著一個大大的“驛”字。
馬車由兩匹健騾拉著,駕車的是一位草原上的牧民,約莫四十多歲。
與父親、妹妹依依惜別后,李光宗懷著一種莫名的情緒上了馬車。
沒多久,除了李光宗,還有兩位去赤塔報到的新騎兵也上了馬車,都是山南省的牧民二代,在九原學堂學過三年后還準備加入常備軍騎兵隊伍的,他們自然與李光宗認識,對于這位聞名學堂的“大才子”,他們還是很敬佩的。
車上只有兩排、六個座,頂上是放置行李的,如今除了李光宗、兩名新騎兵,還有一名準備去赤塔公辦的山南省書辦。
按說依照瀚海國的規矩,像新騎兵報到這事,他們自己騎馬過去就行了,像在山南省,今年一共有一千名新騎兵要去赤塔報到,全部乘坐馬車怎么行?
原來這兩位是新畢業的牧民二代中成績最為優異者,為獎勵他們,特批他們可乘坐馬車前往,實際上他們自己也有馬,都被同伴牽著呢。
能坐上馬車,那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不過在后來這兩人還是受不了馬車的顛簸回到了熟悉的馬背上。
馬車上還有一個位置,按說在一般情形下是不會空著的——馬車運行的時間、安排的人員都是提前定好的,并且馬車也不是天天有,十日才有一次。
包括李光宗在內的幾人都在猜測這剩下來的位置到底是誰的。
半晌沒有動靜,當下那兩個牧民少年發飆了,連李光宗也有些生氣——這人是誰啊,這么大的架子?讓這一車人都在等他一人?
“對不住了,昨日偶感風寒,有些不舒服,便起來的晚了些”
一聽這個聲音,李光宗、兩個新騎兵、書辦都按下了躁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