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榮光是永平人,祖上是大明的世襲百戶,他身材高大,來到遼東之后便一直在馬光輝軍中做事,與軍將們打交道多了,這說話行事中無形中也帶著幾分軍旅做派。
何況,如今的他已經將腦后的金錢鼠尾剪掉了,戴上了一頂唐巾,說話時左手捧在腹部,右手對著王文奎指指點點,而洪承疇等人卻還是以前的衣冠,這氣勢上不免就弱了幾分。
王文奎正欲反擊幾句,曹榮光卻繼續罵道:“你個不孝子孫,離開雙親十多年,沒有去過一封書信殷勤問候,可有半點孝心?幼兒幼女都已成年,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你身為人父,可盡到了半點責任?”
此話一出,王文奎張大的嘴巴立即閉上了,他頹然跌坐在大炕上,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還微微顫動著,面上也是白一陣紅一陣,顯見得曹榮光剛才的話確實觸動了他。
其實他自從考上大清首批舉人后,當即娶了滿人女子,如今又有了新的兒女,遠在浙江會稽的親人恐怕早已經忘記了。
剩下的幾人中,洪承疇被俘時間尚短,何況等他被俘時,像他這樣的人自然不會打發到普通旗人家里當奴才,而雷興、馬鳴佩兩人是當地人,不存在與親人“千里相隔而不能見”的問題。
不過那馬鳴佩卻不管這些,他今年才三十八歲,十七歲便被皇太極相中,后來又順利考中第一批舉人,清國滅亡后雖然走投無路投降了大夏,但在他的心里,皇太極對他可是有“知遇之恩”的。
“曹幫辦此言差矣,王大人來到遼東之后,此時大清、大明分屬敵國,如何能通信問候,何況一旦做了大清的臣子,又豈能反反復復再與大明聯絡?”
在原本的歷史上,馬鳴佩曾擔任江南總督,與魯王、張明振連番大戰,也不是簡單人物。
“撲”,曹榮光轉過身來,用力振了振衣袖,發出了撲撲的聲響,他繼續保持著那個居高臨下的姿態,非但如此,他的手指頭幾乎指到了馬鳴佩的鼻子上。
“你這廝,與王文奎相比更是不堪!”
“你!”
“你什么你?遼陽城被老奴攻破之時,你家本是遼陽副將之后,一大家子有上百口,建奴進來之后,你家的男丁被屠殺一空,女眷大部在城東發賣,其中便有你的母親!你藏在死人堆里僥幸躲過一劫”
“后來你成了旗人的奴才,還一步步做上了清國的舉人、學士,不可謂不清貴,當此時,別人都上書讓自己的家眷擺脫奴籍,你這廝倒好,自己的母親在妓館受盡折磨,一直到死去卻并沒有盼來自己兒子的身影!”
“像你這種不忠不孝、殘忍刻薄之人竟然還涎著臉厚顏活在世上,簡直是豈有此理!”
曹榮光一席話便讓馬鳴佩啞口無言。
不過這也是遼東投降滿清文人的通病,不光是他,就算位高權重的范文程,也要忍受奪妻之恨,還能面不改色地登堂入室,這份修持還著實讓人佩服。
但凡有些氣節的多半死了。
“大夏國皇帝陛下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