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稱為王干事的中校拍了拍對面小伙子的肩膀，真誠地安慰著這個剛剛轉業過來的后生。
去年負責征兵的武裝專干就他一個人，不也是在滿懷期望之后陷入長久的絕望當中走過來的。
“這么說吧，去年全國有一百一十四萬大學生畢業，這個數夠多吧？但你知道被批準入伍的大學生有多少？”
王干事豎起兩根手指搖了搖：
“就兩千多一點。而且根據統計，跟交大一個級別的大學入伍人數，不到十個。所以說，咱們的工作啊，也算是一場時間長遠的戰斗了。去年不行，今年不行，那就明年后年嘛。只要咱們宣傳透徹到位，總有胸懷報國志向的優秀年輕人踴躍報名的。”
王干事這番話純粹是為了鼓舞面前這個意志消沉的后生的。
不過效果還是很好的，至少一個大辦公室里好幾個武裝部的干事都忍不住為這兩位肩負壓力的專干鼓起掌來。
剛剛有些失望的年輕人經過這樣一番激勵，無精打采的眸子里倒是閃爍著幾縷光芒。
正當他充滿了干勁準備繼續帶著宣傳材料出門張貼的時候，武裝部的門被輕輕敲響。
“您好，冒昧問一下，我有幾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咨詢一下負責征兵報名的首長？”
剛剛有些嘈雜的大辦公室瞬間靜了下來，似乎掉根針都能清晰可聞。
但眨眼的功夫，這份安靜便被闊步走到門口，近乎拽著將蘇寒請進們的王干事打破。
“來來來，快進來。你還沒入伍呢，別叫首長，生分。我姓王，叫我王同志。不，叫王叔，王哥也行，老王更親切。”
王干事臉上哪里還有剛才關著門跟小李說話的那份任重道遠的鄭重，笑容燦爛到感染了他身邊的每一個人，以至于當蘇寒被拉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后，整個辦公室**號人全都圍著他坐下來，就像是看什么稀世寶物一樣看著他。
“小哥是咱們交大的？今年大幾了？”
王干事親手遞給蘇寒一杯水，這讓蘇寒有些受寵若驚。
他長這么大，從來都是他給長輩端茶倒水。被王干事這樣看起來級別就不小的軍官這樣對待，饒是他這幾年在學校也經歷了不少，可還是有些坐立不安。
連忙從椅子上下來，雙手接過王干事遞來的水，微微躬身道謝后，就這么站著認真回答道：
“首長，我叫蘇寒，是機械學院大四的學生。我是想來問問，如果我今年應征入伍，我能明年六月份請假回來做畢業答辯嗎？”
蘇寒的問題并沒有得到王干事的直接回答，他非常敏銳地觀察到，王干事剛才還笑得跟花一樣的臉開始有些僵硬的趨勢。
蘇寒似乎知道了答案。
可是他有些不甘心。
去年當他得知大學生可以參軍入伍的時候，征兵工作都進入了最后階段。
今年，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了。
他希望自己能夠投身行伍保家衛國，但是他也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大學畢業，和大學在讀，進入部隊的待遇顯然是不一樣的。即使不考慮這些，他也有必須拿到畢業證的理由——蘇昌明和王秀珍十幾年的辛苦不能因為自己的夢想，就得不到及時的回報。
這種回報可以不是用工作和工資來體現，但重點大學的畢業證，卻是必須存在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