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咬著牙,不得不手動調整龍騎士的規避路線,計算力幾乎指數級增加,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有些發燙,嗡嗡作響。一陣眩暈感席卷而來。
“騎士先生”塔塔小姐的聲音第一次有些波動。
騎士先生,你不能再承接我的計算力了。
一個想法在他心中浮現。
“你在擔心我么,另一位塔塔小姐,”方鸻搖搖頭,“但我還支持得住。”
“我將計算力抽調回來。”
“不必。”
方鸻擺擺手,所有人都在奮力一戰,他必須要實現自己的承諾。
下方的壓力并未減輕,反而增加了,這個時候空戰集群不能出任何漏子。
此刻巨龍的尖嘯聲響徹云際,那清越的吼聲幾乎可以撕開云層的一角,它遠遠甚至傳到空海下方,令每一個人都抬起頭向那個方向看去。
蒼穹之上銀輝閃耀。
閃爍的星辰正與一道黑影彼此糾纏,長達數公里的火焰與冰棱不時在天空之上閃現,崩裂,坍塌的冰矛從幾千米高墜下,有時甚至向冰山一樣大小。
龍群正在升上半空,但墜下的冰層甚至令它們躲閃不及,被壓入云層之下。
但天邊晃動的山型觸手每一條都像是這些黑暗生物的母巢,黑暗的大軍無窮無盡,即便它們一分為二,艦隊這個方向的壓力絲毫也沒減少。
殲滅者已經開始投入戰斗。
但金色的火線在戰場之上開始交錯的時,人們才能看到那個完美的多邊形結構的幾何之美,它的每一條棱邊都像是這張無形大網的一部分。
但方鸻打開那個盒子之時。
戰場上猶如綻放了一片耀眼的光網,第二批龍群在光網之中湮滅了。
人們稍稍得以松一口氣,但每一條船上的指揮官們,參賽代表團的團長、負責人,都大聲驅趕著自己的隊員,“動起來,動起來”
脾氣暴躁的塔欣歌詠者的團長甚至用力踹了一下癱倒在地上的隊員,“去給堡壘式步行者更換彈鼓,別停下來,還有下一輪攻擊”
距離島峽還有三鏈地。
不足五分鐘。
“第二輪攻擊馬上抵達”趴在船尾的瞭望手大叫道。
龍群在短暫的打擊之后很快恢復了數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黑暗中不時綻放的火光,是正在被攻擊的妖精之墻,是屬于殲滅者的妖精之墻。
龍群越過那面墻。
空戰構裝集群第一次呈現劣勢,它們正在以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墜下云層,那面墻上很快出現了口子。
“快點啊”
羅恩忍不住跳了起來,大叫道,“各位再快點,請各位再快一些,艾德他快頂不住了”
群星正在熄滅。
賽場之外,競技場上的觀眾不知什么時候忘記了發聲的能力,除了最早的那一批退場的人之外,除了最頑固不化的帝國貴族之外。
所有人都停下了。
他們虹膜之下不同顏色的童孔,澹褐的,藍灰色的,石綠的,赫色的,都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畫面,凝視著畫面之上暗澹的天穹,那天穹之上有銀輝閃耀。
耀如繁星。
杰洛士也不再解說,主舞臺上竟沒人覺得異常,年輕的搭檔在他旁邊一個勁地握著手,而他只是將手中的筆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在桌面上。
流浪的馬兒端著杯子的手懸在半空中,這個狀態起碼已經持續了一刻鐘。
方鸻再一次與那頭巨龍交錯而過。那猙獰的生物每一片鱗片上都凝聚著不散的黑色煙霧,讓它飛起來像是一團陰影,那是它與托拉戈托斯不類似的地方,又是與真正的黑暗巨龍近似之處。
那是正蒼翠給予其的祝福,也是不可祓除的詛咒,這詛咒永世縈繞于其肌骨之間,深入骨髓之中,如同篆印,一筆一劃灼入靈魂之上。
灼燒之痛,永世不盡。
他曾在黑暗的煙云之中所見過尼可波拉斯瘋狂的神態,與那墜入塵埃之中的金星之火。
正與之一模一樣。
龍騎士有些跌跌撞撞地止住了慣性向前,但背后的裝甲上已經留下三道深深的劃痕,他每一次重新調整龍騎士的規避路線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