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戰斗之中留下的幾處破口一直在漏雨,雨絲絲絲飄進屋內,打在他臉上,點點涼意。昨天洛羽雖然冒雨簡單地修葺了一下屋頂,但顯然沒起什么作用。
身后床上傳來輕輕的咳嗽聲。
方鸻回過頭去,看了看蜷縮在被子里的博物學者小姐,平時就有些羞怯的她此刻顯得更加安靜與柔弱了——緊閉著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的垂著,小小的臉蛋像是一張蒼白的紙,緊抿著嘴,嬌柔得像是要破碎了一般——呼吸微不可聞。
方鸻確認她的狀態還算平穩之后,又檢查了一下天花板上有沒雨水滴下來,才伸手為她扯了扯被子。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草氣息——
姬塔在這里,自然是為了方便讓他和希爾薇德看護。畢竟兩人都有一些藥劑學知識,不過希爾薇德在這方面更專業一些,而他的藥劑學多半是與煉金術相關。
事實上由于希爾薇德和她女仆的加入,平臺上原本就逼仄的空間終于變得捉襟見肘起來,加之時間又太倉促,沒給他們改造平臺的機會。因此艾緹拉只能把雜物間里面清理出了一個單獨的隔間——把木桶和箱子掛到了外面負丘獸背后的繩網上,在這里則用木板和布帷隔出一個獨立的空間,作為一主一仆臨時的居所。
這樣希爾薇德主仆就住在里面的房間內,而方鸻一個人則仍舊在外面的的那個簡易的空間內蝸居。
聽起來好像有些旖旎,但其實不然,先不說兩人為了看護姬塔三十多小時幾乎沒合過眼,而就算忙里偷閑希爾薇德也會只和他一起研究那些設計圖。
他不知道貴族少女哪來那么好的精力,他自己是頭都要炸了。
方鸻不由再嘆了一口氣,用手背貼了貼姬塔發燙的額頭,試了一下溫度之后再沾水為她換了一條毛巾。希爾薇德不久之前告訴他這個小姑娘已經算是過了危險期,這也算是這天來唯一的好消息。
想到這里,他就不由往里面看了看——
車廂后部是個小隔間,幾乎將將只容兩人可以轉身的余地。房間內,希爾薇德坐在一口木箱子上,一旁放著她寸步不離的皮箱。皮箱邊堆了幾冊書,都是一些騎士言情小說,有些還是地球的作品譯制過來的。
她低著頭,專心致志地看著書,偶爾輕輕翻過一頁,書頁發出嘩的響聲。
而像是感受到方鸻的目光,希爾薇德才有些意外地抬起頭來,嗓音清脆地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方鸻搖了搖頭。“你不用休息一下嗎?”從姬塔受傷到現在三十多個小時,對方幾乎沒合過眼,且不說精神奕奕,但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困意的樣子。
“不用了,”希爾薇德微微一笑,回答不出他的所料。“不過艦長先生,應該比我更累吧,東西做得差不多了嗎?”
“別叫我艦長先生了,希爾薇德小姐,”方鸻嘆了口氣。“連船都沒有,叫人聽去了會笑掉大牙的。”
“那團長先生?”
“那也有些名不副實。”
“好吧,隊長,”希爾薇德合上書本,打趣地看著他,似乎很享受與之聊天的樂趣。“比我想象中更好一些,艾德先生。”
“——比想象中?”方鸻楞了一下。
“這個位置呢,既需要能力,也需要責任,”希爾薇德輕聲說道:“我想看看繼承我父親遺愿的是怎么樣的人,所以讓艾緹拉小姐不要幫你處理這些麻煩,艾德先生不會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