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官抬起頭看向廣場,仿佛心不在焉地答道:
“當然我很清楚埃南-莫德凱撒先生因為生母的原因,對于德麗絲小姐懷有同情;其實先王后也是出身于西林-絲碧卡家族,貴族之間總會有這些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回過頭:“我也清楚公爵大人對于王室忠心耿耿,埃南先生必定也不會站在國王的對立面。只是時代畢竟已經變了,這時節背后總會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執政官自覺話已說到位,他也看到那位鳳凰之城昔日的主宰,目光正看向自己的幼子。
他這才問道:
“埃南先生,現在告訴我們那個答案,一切都還來得及。黑薔薇家族的故事,你其實也可以效仿。”
“效仿什么?”埃南平靜地答道。
“那份名冊,”執政官字字千鈞:“南境決議之后,是誰在私底下組織一切?當日護送德麗絲出城的圣選者,是屬于何方勢力?”
“而從梵里克劫走西林-絲碧卡伯爵的人,又是誰?”
埃南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閣下。”
執政官冷笑一聲:“你不知道,難道你想說,這一切與你沒有關系?這只是菲奧絲小姐一個人的行事?”
他回過頭,招了招手。
方鸻這才看到,城衛軍推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女走了出來。
是菲奧絲。
正是那位女仆小姐。
他簡直不敢相信,白天才見過的菲奧絲小姐,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明明燒掉了那份名冊,怎么還會落在對方手上。
只是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廣場另一邊暗影王座的眾人身上。
整個事件的前因后果,似乎正在他心中勾勒出分明的輪廓——
菲奧絲反剪著手,眼中含著淚看著自己的主人,她神情蒼白,使勁對少年搖了搖頭。
“可憐的人兒,”執政官看著少女感嘆了一聲:“現在你還有兩個選擇,埃南先生。供出那些人——或者說,把一切罪責都推到這位可憐的女士身上,讓她為你承擔一切。”
少年仿若未聞。
他目光與自己的女仆對視了片刻,眼中有些歉然之意——他再回頭,看向莫德凱撒公爵——他的生父,公爵大人的眼神黑幽幽地,落在他身上。
一言未發。
埃南心中難掩失望,這才重新看向執政官:“其實我還有第三個選擇。”
后者微微怔了一下。
少年神色平靜:“你認為莫德凱撒這個姓氏代表著什么,執政官閣下?雖然拿不起劍,但我體內仍流淌著南境之民的血——”
他淡淡地看著對方,只重復了一句自己父親先前說過的話:“我不知道你們北方人的習慣,但在南境,叛徒最令人不齒。”
“所以請放開菲奧絲吧,這件事我才是主謀,莫德凱撒這個姓氏之下,豈會沒有這點擔當?收起你們那些卑劣的心思,宰相一黨的格局也就如此了——”
他一字一頓:“我的先祖是騎士,而我亦是一樣。”
莫德凱撒公爵這才微微有些動容。
而執政官臉色發黑。雖然過程與他設想區別不大,但結果卻天差地別。他看著兩人,外人皆說這少年特立獨行,不似鳳凰家族之人。
但此刻在他看來,對方與那個該死的老東西并無太大區別。
“很感人的發言,”他冷笑了一下:“但你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嗎,埃南-莫德凱撒先生?”
但埃南看也不看他,也不看自己父親——莫德凱撒公爵,只深深看了菲奧絲一眼,或許他心中有些唯一的后悔,便是為了這個自己的小女仆。
他本不該讓她參與進來的。少年看著廣場下面圍過來的城衛軍,決然地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