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可能會讓你有一些驚訝,”德蘭的語氣也很正常,又說道:“我建議你作好心理準備。”
“我自己會判斷。”
“那如果我說是沙之王巴巴爾坦,你會信嗎?”
方鸻眼中閃過一絲沉沉的光芒。
他當然本能不信。
雖然名義上,那位伯爵大人的確是效忠于沙之王的,可在這片沙漠之上,誰又不是名義上效忠于佩內洛普王室呢,這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當然,或許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畢竟佩內洛普家族當年也有政治盟友,而經過三代人經營,也不再是當年的孤家寡人。
或許這位伯爵大人真是效忠于沙之王巴巴爾坦的,也未可得知。
但巴巴爾坦的臣子,不應該與奴隸商人,與奴隸貿易的支持者,與盲從者們站在對立面么?而那位伯爵大人與秘術士結盟,秘術士們又介入了這場走私案件之中,還讓他親眼看到了他們在剿滅盲從者信徒時作出了那樣的事情。
而且對于他們這些同樣為大公主效勞的人,對方表現出的,這可不像是對待盟友應有的態度。方鸻忍不住搖搖頭,總不能說秘術士與那位伯爵大人皆為沙之王巴巴爾坦效勞,而沙之王巴巴爾坦又專門與自己的大女兒過不去吧?
但他忽然之間怔住了——
沙之王和自己的長女會站在對立面嗎?這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不談后者是前者的女兒,而兩人的立場也是一致的,尤其是大公主在對抗那些支持奴隸貿易的王公貴族這一點上,始終堅定站在佩內洛普王室的立場之上。
而其次單拿眼下這一事件來說,這一源于十年之前、并牽扯到流浪煉金術士與盲從者信徒的襲擊事件,受害人也是公主殿下的生母,若秘術士們介入盲從者信徒活動這一事件也是出于那位沙之王的命令,那兩者的出發點不是一致的么?
但他想要否認德蘭的話,內心之中卻不由想起一件事來。
不久之前他在坦斯尼爾工匠協會調查之時,得知秘術士們獲得的調用水晶塔資格的手令,是來自于星與月議會的。位于艾爾帕欣北方的星與月議會,是一個類似于工匠總會的超然于王權之上的組織,但這種超然不是蔑視,而是合作。
過去他本能認為這件事背后有著星與月議會的關系,但仔細想來,其實來自于星與月議會的手令,未必真是來自于艾爾帕欣,它其實還可以有第二個出處。就像是來自于工匠總會的手令,完全有可能不是來自于戈藍德,而有可能是來自于奎斯塔克——沙之都。
就像奎斯塔克也有工匠總會一樣,星與月議會在這里也有駐地,不過也像是戈藍德的工匠總會實際上要服從于考林—伊休里安王室的命令一樣,奎斯塔克的星與月議會自然也是要接受佩內洛普王室的安排的。
只是過去他完全沒有考慮這個可能性,理由就像是之前所說的,他一開始就把沙之王巴巴爾坦介入其中的可能性排除在外了。
但若真是如此的話,一切就說得通了,至少是其中一部分說得通了,否則如果要把艾爾帕欣的星與月議會牽扯進來,方鸻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盲從者的影響力已經深入到了那么遠的地方。如果這些邪教徒真的連艾爾帕欣的星與月議會的總部都可以滲透的話,那這簡直是一場不下于龍魔女之災的災難。
而且盲從者的計劃,看起來可比拜龍教徒厲害多了。
但存在的兩個可能性,若后一個合理,則前一個會自相矛盾。若前一個合理,后一個又會反過來。
無論哪一種,似乎都會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這實在是令人疑惑至極。方鸻不由心想,這會不會是秘術士們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是為大公主殿下服務的,以為他們是盲從者一伙,因此才會出手攻擊?
但這并不能解釋他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那銀色的方塊,奪取星輝的能力,究竟又是什么?秘術士們為什么要對盲從者斬盡殺絕,除了滅口之外,他實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