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對了啊,”天藍低聲嘀咕:“艾德哥哥你又怎么會知道呢?”
但這位公主殿下十分冷靜:“但艾德先生,想必就是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吧?”
這一次,方鸻才點了點頭。
然后他從貝因要塞發生的一切講起,講到了他與法里斯主教的談話,講到了翡翠之星,講到了努爾曼伯爵與沙之王巴巴爾坦之間的計劃。講到了永生者,講到了精靈們的創生術,講到了龍魂水晶與那段荒誕的煉金術風潮——
最后,才講回了伊斯塔尼亞,講回了那另一位阿菲法小姐身上。
“所以,”公主殿下聽完之后,才靜氣問道:“那位少女,就是我父親與秘術士們的‘造物’了?”
“確切的說……那是你母后的復制品。”
方鸻猶豫了一下,才說出這段話來。
“但她并不是我母后,”公主殿下搖了搖頭:“雖然可能外表一模一樣,但內心卻是截然不同的靈魂,那個少女文靜而內斂……而我母后,在少女時代熱情而堅定,只要是她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完成……不是那樣的性格,也不會成為一個冒險者。”
“而我父王,應當也正是喜歡上了這樣的我的母后——”
方鸻聽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努爾曼伯爵不久之前告訴他,這世間并不存在什么永恒之物,其實從那時起,他便隱隱猜到了——沙之王巴巴爾坦的計劃可能失敗了。
他們造出了一個昔日王妃的軀殼,但正如昔日煉金術士們遇上的問題一樣,他們無法創造出與之相匹配的靈魂。而昔日那個熱情而勇敢的靈魂,早已隨著那個美麗而堅定的人兒的逝去,而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它注定了,人們用任何手段,也無法將其從昔日的時光之中喚回——
或許這正是身邊的那些每一個名字,所值得珍惜的原因,因為一旦錯過,便也只剩下無盡的追悔。
方鸻不由自主地回過頭去看去,正好看到了貴族小姐同樣看過來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對方的手。他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愿望,希望可以永遠地挽留住這一刻,直到時光的盡頭。
希爾薇德淺淺一笑。
但沙之王的計劃失敗了,有些人的計劃卻沒有。
從阿菲法被帶走的那一刻,方鸻便已經猜到了這一點,沙之王巴巴爾坦希望為伊斯塔尼亞留下一個‘干凈’的未來,以避免自己戀人的慘劇,再一次在這片土地之上重演。他希望自己的兒女,從此不再生活在黑暗信徒的陰謀覬覦之下——但可是,作為盲從者的‘侍奉者’,那位塞尼曼大人看起來又何嘗是一個傻子?
從阿基里斯這一枚暗棋看來,盲從者們可能早已知曉了沙之王的計劃。
方鸻一點也不看好那位沙之王的計劃。
甚至正如德蘭所言,這個計劃不但有可能失敗,甚至還會帶來更加嚴重的后果。
那幻海之中的翡翠之星碎片,或許就是一切的根源。
以及——那位秘術士少女。
“公主殿下,”方鸻松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會費一番波折,沒想到竟如此順利。
“既然你已經了解這是一個誤會,那一定清楚你父王眼下正處于危險之中,盲從者們的計劃,甚至可能威脅這個國度。眼下唯一的機會,就是我們帶上阿菲法小姐,再和你一起,在一切尚還來得及之前,去勸說沙之王陛下,令他回心轉意——”
但魯伯特公主卻輕輕搖了搖頭。
“我雖然明白這一切,但這依舊并不代表我可以選擇原諒。”
“為什么,”方鸻大吃了一驚:“公主殿下,你父王并不是兇手,而真正的兇手,此刻正準備再一次重現昔日那一切。”
“艾德先生,我無法原諒的是父王心中的想法——因為無論那個‘阿菲法’體內的靈魂是否與我母后一致,但那都不是我的母后。”
公主殿下輕嘆一聲:“那不過是另一個人而已,我父王尋找的,并不是我的母親,而是一個替代品。他失敗的原因,也并非是沒有找回自己的戀人,而是連這個替代品,也并不十全十美。”
“但他真正應當去愛的,應當是阿菲法,”她輕聲答道:“那是我母親唯一為他留下的記憶,那是他的女兒,是真正日日夜夜為他擔心著的人兒……是他身邊的人。”
“一位王者應當眷念的,不應該是過去,而是當下。而我之所以調查自己的母親之死,正是為了查出隱藏在這片沙海之上的黑手,不讓昔日的一切再重演,但并不是為了追憶什么過去。對我母親最好的紀念,便是一個她所生活過的,安寧的國度,伊斯塔尼亞的未來,會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