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輕輕的腳步聲好像分開了人群。
大臣之中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但這些聲音皆一一低沉了下去。
巴巴爾坦穿著一件染滿鮮血的斗篷,走到那庭院之間,他看著那安靜地睡去的少女,目光之中閃過一絲溫柔之色。
他輕輕停下了腳步,好像生怕吵到了自己的女兒一樣,脫下斗篷,交給一旁的侍者。而他的小女兒正立于一旁,手中捧著自己母親的木像,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奇特地看著面前那睡去的少女。
她心中原本還曾有一些不滿與嫉妒,對于這位由自己父王所取名的,與自己同名的少女。
可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過是來自于那位記憶已經有些模糊的母后。
看著那張安靜的面龐,小公主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奇特的感覺,鼻子尖竟隱隱有些發酸,眼睛好像蒙了一層霧氣。
那畢竟是她母后的面孔啊——
那過去的記憶,好像是靜靜流淌入她的心中。
巴巴爾坦輕輕來到少女身邊,將手放在她的如雪的額頭之上,那輕柔的動作,如同在撫摸自己女兒的面龐一般。
他并未開口,但一個聲音先從身后傳來。
“父親,”阿勒夫也帶著賽舍爾從人群背后走了出來,“德蘭先生已經和我說過了,但阿菲法小姐本身并不是這個錯誤的一部分,她沒有必要為了任何人而犧牲自己——”
“真正應當為此負責的,是我們,”他停了一下,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還記得你從小就教導我,要保護好弟弟與妹妹們,何況我也是伊斯塔尼亞人,有義務守護這片土地。”
“所以,我也是您的兒子,請允許我來替代阿菲法小姐……”
但巴巴爾坦并未像是過去一樣,打斷對方,而是看著這位自己的長子,等對方說完之后,才搖了搖頭:“阿勒夫,你是這片土地未來的王者,你清楚一位國王應當盡到什么樣的責任么?”
阿勒夫也少見地反駁道:“可是……”
“阿勒夫,”沙之王的語氣緩和了下去:“德蘭也沒有告訴你,并不是每一個佩內洛普王室成員,都握著那把鑰匙——”
“魯伯特的母親,早已安排好了這一切,”巴巴爾坦回過身去,淡淡地答道:“回去吧,阿勒夫,把這里留給我。”
阿勒夫不由看向德蘭,但德蘭也只默默地看著他。這位王子殿下眼中閃過一絲難言的神色,但最終也只能嘆了一口氣,轉過身,走出了人群。
巴巴爾坦默默看著每一個人走出庭院。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女兒身上,蹲下身去,輕輕撫摸了一下她腦后的發辮:“阿菲法,你也去吧……”
“父王……”小公主有些不安地看著他,她雖任性,也仍單純,但從自己父親與兄長的對話之中聽出了一些什么。
她總覺得自己離開之后,或許會永遠失去什么,而看著長椅上那沉睡著一動不動的少女,她語氣之中不禁帶上了些許哭音:“你、你是不是要丟下我和姐姐了……?”
沙之王溫聲問道:“為什么會這么以為,我的女兒?”
但小公主含著淚,說不出話來。
這位王者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忽然之間明白過來了什么,他輕嘆了一聲,忍不住眨了一下眼角。
他輕輕用手拭去自己女兒腮邊的淚花,罕有地溫柔地回答道:“對不起,阿菲法,十年之前,我沒看照好你們的母親。”
“對不起,我沒盡到一位父親,與一位丈夫的責任。”
“但十年來,這一切終當有一個結尾,”他含著淚說道:“這是我和你們母親的約定,是她留給你們最后的祝福——”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小女兒的肩膀,然后站了起來,“父王——”阿菲法在后面哭喊著。
但兩名騎士已經走了上來,‘輕輕’將這位小公主請了出去。巴巴爾坦轉過身去,看著這庭院之中唯一剩下的德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