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幻境都消失了,那無窮無盡的光芒,交錯的影子,正在傾覆的世界,與自己手中的劍,都一一消逝了。
不,或許劍還在——
她看著倚在自己床邊,傷痕累累的劍,劍刃的邊緣,似還映著一絲狹光。它像是一個見證,見證著昔日,見證著這座城市,見證著伊斯塔尼亞人曾經歷過的一切——
原來那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原來只是一個夢而已。
“父親……”
眼淚早已悄然無聲地漫流而出。
少女用手捂住自己的臉,無聲地啜泣起來。
庭院之外,沙沙的腳步聲蓋過了宮殿之內低沉的啜泣,守衛與侍女們正轉過身看著那飛向遠方的鳥兒,越過素方花海,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那是伊斯塔尼亞燕,它將在這夏末的盡頭,去向更加溫暖的南方,以待年來,再次回歸。
仿佛正如同伊斯塔尼亞人,追尋遠方的夢——
遠遠地,喧嘩的聲音,正從卡珊宮外傳來。
那是抗議的民眾,是一張張憤怒的,沉默的面孔,集合在一起,是那些在戰爭之中失去了親人的人的臉孔,激憤與不安,正在人群之中蔓延。
“是先王陛下引來了這一切!”
“全是他濫信塞尼曼那個盲從者!”
“佩內洛普王室應當為此負責!”
阿勒夫的目光越過城垛,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
“陛下,”賽舍爾語氣之中略帶著一絲惱怒,“是先王拯救了奎斯塔克,拯救了他們所有人,這些人不但不感恩,竟然還在這個當口前來添亂。”
阿勒夫笑著搖了搖頭。
“我明白,賽舍爾,”他回過頭,看著這位老臣閃爍著睿智光芒的眼睛,“你放心好了,我會理智地處理這一切的,一如父親對我的期待一般——”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賽舍爾。”
“……我父親他與其說拯救了這座城市,不如說,是救贖了他自己。”
遙遠的鐘聲,正悠揚地穿過半個奎斯塔克——
那座古舊的鐘樓,竟成為戰爭之中少有保存下來的建筑。
阿勒夫靜靜地傾聽著那個聲音,他再一次喃喃地重復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伊斯塔尼亞人的未來會比今天更好,我向你保證,父親。”
……
“過來一些,不不不,再往左一些,小心!再輕一點!”
方鸻大氣也不敢多出一口,仰著脖子看著半空中吊裝的物體——那巨大的水晶之外,包裹著密密麻麻的銅管道與精密的魔導機構,一半是水晶,一半是機械的部分。
那不是其他,正是七海旅人號最核心的一部分——妖精之心與魔導引擎,如果整艘船出了漏子,他還可以重新再造一艘。但要是這東西出了點什么問題,他一時半會真不知道去哪里尋找替代品。
他小心翼翼地比劃著雙手,為了這一天,他們早已不知道演練過多少次,而一直到那水晶搖搖晃晃埋入船體之中,發出一聲低沉的鳴響。
那金屬機括合攏的聲音是如此的普普通通,但在眾人聽來,這一刻卻是清脆悅耳,有若天籟。
“耶,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