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頻道內突兀地失去了人聲,只剩下一片嘈雜的背景音。火炬號的船長用手抓著風元素探測儀,一根根青筋綻起,瞪著那上面亮起的水晶,眼睛里布滿血絲。“船長大人,你最好上來看看!”甲板上正傳來水手驚惶的叫喊。
“那是什么東西?”他沖上甲板,一把從水手手上奪過望遠鏡,漲紅的面皮上傷疤像是一條蟲子一樣扭動著,回過頭向所有人大喊大叫道:“我問你們那是什么東西!?”
雪白的云層在天空之墻上構成了壯觀的山與崖,猶如浮在半空中的島嶼,向著明鏡一般的空海伸出長長的海岬,羽化的邊緣,寫下了幾分出塵的意味。而在那湛藍的天穹之上,云層之上,一片細小的黑點正緩緩浮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那是一片有些奇特的構裝體,與右臂相連的漆黑長槍在陽光之下閃爍著光澤,身后噴射著青色的光束,兩臺兩臺之間保持著幾乎一致的間距,以七臺為一個編隊,排列出一個巨大的箭矢。
一個編隊,兩個編隊……一共七個編隊從云層之后浮現,它們是如此的細小,以至于只在天空之中占據一隅的位置。但火炬號上的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仰起頭來,視線隨著那些展開的巨大箭矢在天空之上緩緩移動,每個人都微微張開了嘴巴,心中油然產生了一種遮天蔽日的錯覺。
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發出聲音。
甚至連橫流過船上的風,也淹沒在了巨大的呼吸與心跳聲之中,砰砰作響。喀啦一聲,船長手上的望遠鏡失手落下,骨碌碌在甲板上滾動著,但沒人去在意他,因為嗡嗡的聲音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頭頂之上。
“它們下來了!”
“它們俯沖下來了!”
不知是誰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聲。
甲板上由靜至動,好像是停滯的時間霎時之間在一次恢復了流動,每個人都在尋找藏身之處。船長索托林感到自己被人撲到在地,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水手長,他總算反應過來,漲紅了面皮向著慌亂大喊大叫:
“火槍手,火槍手!”
船舷一側的火炮已排不上用場,它們沒那個射角,由于槍騎兵集群一開始就從云層之上出現,風船的爬升率也遠遠不可能達到足以反應的速度,這么短的時間甚至都不夠它產生啟動速度。
但甲板上還是有一些反制空襲的措施,弩炮,魚叉與火槍手,魔導士和小型魔導塔,過去它們用來對付那些對風船缺乏威脅手段、飛行速度又慢的飛行單位——飛龍、獅鷲與巨鷹綽綽有余。
可這一次,攻守的雙方改變了。
第一波次攻擊鋒矢已經來到了火炬號的上方,七臺槍騎兵忽然之間分散開來,呼嘯而下。
魔導銃士高舉著火槍,在搖晃的甲板之上,本就十分艱難地瞄準著這些靈巧的構裝體——他們在指令聲中扣動扳機,焰色的煙霧從槍膛之中噴射而出,但子彈還沒進入有效殺傷范圍,便已失去動能落下。
就算有限的幾次擊中目標,也不過從盾衛者厚重的甲板之上帶起一兩道火花而已。
半空中的黑點正在迅速放大。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放松一點,放松一點,”選召者的銃士隊長在甲板之上高喊,“讓它們再靠近一些再攻擊,瞄準一些,聽清楚了,瞄準一些!”
魔導士與元素使們已經釋放了手中的法術,無數光流從火炬號的甲板上升起,從七臺槍騎兵之間穿過,在這個距離上法術的威力要遠甚于火槍,在流光之中兩臺槍騎兵翻滾著化為了火球。
然后它們在半空之中紛然解體。
接下來魚叉炮也發出怒吼,被射上半空的鋼矛擊中了槍騎兵,一些插入了它們手中的巨盾之上,但也有一些命中了更重要的部位——金屬的甲板上叮叮當當拉出一道又一道火花。有一臺槍騎兵被一叉擊中腦袋,身子一歪立刻失去平衡旋轉著墜入云海之下。
但剩下的槍騎兵已經放下長矛,一點明亮的光焰從槍尖綻放,并拉長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束,直刺向火炬號甲板之上。但風船雪白高大的帆面之上,立刻展開了一個個閃爍著青芒的光陣,光焰還未擊中它們,便已炸開化作一片冰晶的霧氣。
冰晶紛紛灑灑落了下來。
那是桅桿上的火焰防護法陣在生效。
構裝體一擊不中,向下穿過煙霧,在桅桿頂上不遠的地方呼嘯而過,折向飛離火炬號。但這時甲板上的銃士終于第一次開火,子彈像是一條火線,從后方追上了正在飛離的槍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