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瞎子北的臉、魔丸的臉、四娘的臉,他們的臉,一張張的,都開始在自己腦海中浮現。
鄭凡忽然想問自己一個問題,
那就是,
自己和手底下的這七個人,
和靖南侯這類人相比,
真的算是魔王么?
慘叫聲,
哭泣聲,
兵器入肉的聲音不停的從四面八方傳來。
鄭凡沒殺人,他沒動刀子,他沒有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到,只是忽然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讓他覺得有些可笑和荒謬。
四周的殺戮,還在繼續,在這場景中,沒人去在意鄭凡到底在做什么,或者說,哪怕有甲士看見鄭凡在什么都沒做,也不會去懷疑什么。
因為他們先前收到的命令以及他們現在所正在殺的人,都已經足以讓他們心神失守了,操控他們繼續舉起屠刀的,是靖南侯十余年在靖南軍將士心中植入的一種本能。
有北面的鎮北侯府為戒,歷代燕皇對靖南侯這一位置一直都帶著戒備,不光是那個位置上必須是自己的心腹,同時,為了保險起見,必要時,還會選擇調離,至于制衡和掣肘,這是帝王心術的基本,就怕在南邊再養出一座鎮北侯府。
但這一代燕皇繼位后不到三個月,就封自己的小舅子田無鏡為靖南侯,靖南軍上下,更是放予其一人為之。
訓練、獎懲甚至是靖南軍序列之中的將領選拔,都由靖南侯一言而定,燕皇絕不說二字。
銀浪郡密諜司負責人,更是成了靖南侯的女人,也就是說,不光是銀浪郡的這支靖南軍,還包括銀浪郡的間諜系統,也都在靖南侯手里。
十余年的時間,足夠靖南侯將自己的影響力滲入到這支軍隊之中了,同時,中層的將領,更是受靖南侯一舉提拔。
說句不好聽的,莫說是屠田氏滿門,就是靖南侯一聲令下,直接命他們攻打皇宮,他們也會馬上執行。
靖南軍上下,不奉詔,只認靖南侯軍令!
鄭凡在一張側倒在地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刀,放在腳下,左手,撫摸著自己的額頭。
這會兒,他有點希望四娘或者瞎子能在自己身邊,他想找他們說說話。
胸口位置的石頭,開始微微發熱,鄭凡低下頭,忽然發現有一縷縷血霧從四面八方被匯聚而來,開始向自己胸口位置的石頭聚集。
是魔丸,在吸食這里新鮮的血氣。
這一幕,做得很隱秘,沒人會注意到,且四周喊殺聲四起,更不會有人會觀察到這個。
鄭凡“呵呵”笑了一聲,
沒去阻止魔丸。
他對田氏,沒什么感情,自然也不會為田氏不忿什么。
或許,還是自己以前太想把自己摘得太干凈了吧。
無論是刺殺還是反刺殺,陰人還是被人陰,率軍馳騁乾國,其實鄭凡覺得,自己更多的是一種打游戲的心態在做事。
岔河村的事,不是他做的,他不會去做這種事,因為對婦孺平民的殺戮,不在他的游戲范疇之中。
若是現實,也能如同游戲一般,讓人只是玩樂沒什么心理負擔,那該多好。
忽然間,鄭凡的目光被自己靴子底下的一塊蜜餞吸引住了。
這塊蜜餞,有些眼熟,
同時,上面已經被鮮血染紅。
鄭凡深吸一口氣,
而后仰起頭快速地呼吸了好幾聲,
一種想罵人卻不知道到底該罵誰的感覺填充心頭,
剛剛還正想稍微矯情一下呢,
結果一盆冰水直接澆透了自己的全身,打碎了先前的一切。
現實,終究不是游戲。
鄭凡伸手,將那塊蜜餞撿起來。
他不想去找,也不敢去找,甚至不敢再多在四周看看,他不希望在這里看見那位叫辣妞兒的小姑娘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