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渾身是血,像是被涂抹過了一層又一層地紅油漆,簡直膩得讓人難以忍受。
但他一個人自在地坐在血泊之中,
面前擱著一碟花生米,一碟肉脯,沒有酒,但這些小菜就順著指尖滴淌下來的血液一口一口地往自己嘴里送。
仿佛,他所坐的位置,不是剛剛廝殺過的戰場,而是城內的小茶樓。
不過,
不管環境如何的變,
他的心境都是那般自在淡定。
一如年邁的老爺爺喜歡坐在門檻上曬著陽光。
“我有點惡心。”鄭凡說道。
“我有點懷念。”梁程說道。
李富勝似乎是注意到了鄭凡和梁程,開口喊道:
“鄭守備,你這家將,我真的很喜歡。”
這是今天第二次表白。
鄭凡是很想成全他們兩個人,但鄭凡清楚,梁程不會離開自己。
失去了自己,不在自己身邊,總不能看著其他魔王一步一步地增長實力自己卻一直原地不動吧?
這種折磨,哪怕是魔王也都無法接受。
李富勝似乎也懶得再繼續這個要求,因為這種事兒,本就不地道,自己的意思釋放出來了,若是梁程有這個興趣,明面上不好說,但背地里肯定會來找他,等到這時候,自己再操作操作,人就能要回來了。
“我已經吩咐兒郎們將乾軍的軍旗和首級都收過來,待會兒帶回滁州城,你說說,不就是一座城罷了,也就是大了一點兒,人多一點兒,趙九郎為何這般看重?”
“宰輔大人心中有溝壑,豈是我………”
“說人話。”
“回稟大人,因為日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大燕兵馬將只駐扎在大城之中。”
“為何?”
“因為乾國的國土太大,乾國的人口也太多,就算打下了乾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大燕所能控制的地方,都很有限,所以,駐扎在大城之中自然是最佳的選擇。所以,讓他們安穩,極為重要。”
“行了,我不該問這個,反正聽也聽不懂,我只要有人殺就可以了。”
李富勝伸手指了指梁程背上的祖東成,問道:
“他是誰?”
“祖家的少將主。”
“祖家的?還算有點東西。”
很顯然,戰場消息的打探工作已經開始了,而且李富勝也得到了匯總。
這個“有點東西”,顯然是不錯的評價了。
畢竟,祖家軍所組成的軍陣,確實是三方品字陣里最堅固的一個,祖家軍的戰斗力,確實也不錯。
不過這個不錯,是相較于乾國的水平。
和蠻族比起來,那就差距有點大了,蠻族有時候看似溫順,但真的瘋起來的時候,是真的會毫不猶豫地跟你玩兒命。
那種戰死到全族最后一人的例子,李富勝本人都親身經歷了好幾次。
“鄭守備又立一大功。”李富勝笑笑,只是這笑容在滿臉血污的襯托下,顯得有些不是那么的親善。
鄭凡則拱手道: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那就煩請鄭守備將此人看押,他爹在北邊還有五萬人馬,說不得能起到一些作用。”
“用他來勸降他爹,難度可能會比較大。”
在鄭凡看來,這些大人物,很少會有那種被私情耽擱的情況發生,比如田無鏡,比如燕皇。
李富勝搖搖頭,又抓了一小把花生丟嘴里,
道:
“陣前砍了他兒子羞辱他一下,也挺有意思的。”
“………”鄭凡。
……
滁州城內,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