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樂城外,
一個高大的身影載著一個纖小的身影正繞著城墻散步。
小劍童習慣坐在樊力的肩膀上,因為她個兒矮,所以貪高。
樊力似乎對此也早就習慣了,回來后的這幾天,每天晚上入夜后,他都會和小劍童一起繞著盛樂城走那么兩圈兒,純當是消食。
“你們這次去山里,又殺了不少人吧?”小劍童反問道。
“嗯。”
“我瞅見了,工地上那些戴著鐐銬做工的野人,看起來還挺可憐的。”
“嗯。”
“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么?”
“嗯。”
“殘忍你還這么去做?”
樊力停下了腳步,開始思索。
小劍童耐心地等待樊力思索的結果,
少頃,
樊力扭頭看向自己肩膀上坐著的男裝女娃娃,
道:
“那你去做?”
“……”小劍童。
一個簡單地反問,讓小劍童啞口無言。
城墻要不要修?要。
房子要不要蓋?要。
作坊要不要造?要。
所以,總得有人去做事,沒抓到人去做,那就只能自己去做。
唯一的區別在于,你是想握著刀劍,還是想握著鐵鍬。
小劍童這幾年一直跟著袁振興走南闖北,她那師傅雖說二了一點,但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事兒也沒少做。
除了在汴河岸死得有點憋屈之外,其余的時候,她師傅的劍還是可以懲惡揚善的。
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小劍童的腦海中,江湖,其實就是那么簡單。
我和你講道理,若是你不講理,那我就用我的劍和你講道理。
但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講道理的,甚至很多事,其實根本就沒有道理。
以前跟著自己的師傅,小劍童沒這種感覺,但這幾個月一直跟在諸位魔王身邊,從乾國到燕國,再從燕國到晉國,最后來到這個盛樂城。
她忽然開竅了很多,也因此苦惱了很多,大概是以前的世界觀,已經沒辦法正確完整地解釋自己面前所正在發生的事情了。
一如一個人年輕時只覺得梁山好漢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瀟灑快活,等上了閱歷后就開始疑惑他們的酒肉是從哪兒來的?
“想不通唉。”
樊力道:
“想不通,就不用想了。”
“可是這樣真的可以么?”
樊力又思索了一下,道:
“想得通,他們也在做苦力,想不通,他們還是在做苦力,想不想得通,很重要?”
小劍童眨了眨眼,
伸手拍了一下樊力的腦殼,
道:
“雖然覺得你說了句廢話,但我還是覺得很有道理。”
樊力繼續憨厚地笑。
“不管啦,不管啦,我得開始練劍了。”
樊力聞言,將小劍童從自己肩膀上放下來。
小劍童抽出了一把小木劍,她師傅原本有三把劍,但都被鄭凡收走了,此時的她,只用一把樊力給她用斧頭削出來的木劍。
說是練劍,但也只是練練把式。
月光下,小劍童練得很是投入。
她這個年紀,去打磨身體或者勾引劍氣入體什么的,都太早了一些,骨骼沒發育完全之前就是涸澤而漁,但將把式練起來,同時腦子開始思索和感悟還是很重要的,這可以使得其以后真正拿起劍來時做到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