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誰都知道垂垂暮年的君王,
以這種方式,
在對這個國家朝廷運轉近乎保留地前提下,再度牽起了韁繩。
看看那些跪伏在那里的大臣們吧,
誰,
還有勇氣在接下來的時光里去違背這位帝王的意志?
什么是權柄?
什么是權力的藝術?
什么是真正的登峰造極?
昨晚,鄭凡讓孫瑛記得今天多看看,其實,今日看得最直接,感悟最深的,還是他鄭侯爺自己。
這馬車,
確實不是白趕的。
入宮后,魏公公就來帶路,領著鄭凡將馬車趕到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已經做好了準備,暖房已經熱起。
在燕皇下車時,鄭凡注意到了,燕皇額頭上明明有虛汗,皇帝,怕熱。
但他依舊走入了暖得有些燥人的御書房內,在他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自始至終,
田無鏡沒和燕皇再說一句話,
先前在馬車內,二人也沒有交流。
是的,
鄭侯爺就是那個車夫,他可以作證。
皇帝進了御書房,靖南王就站在門口。
他不進去,
鄭凡自然也不可能進去。
燕皇,也沒有吩咐人喊他進來;
站了一會兒,
田無鏡轉身,往外走。
鄭凡跟在后頭。
宮內外,整個燕京城,此時此刻,正在絞盡腦汁思索他們會在御書房內聊什么的人,不知凡幾,但,大概不會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其實一句閑聊都沒有。
“陛下,靖南王和平西侯爺,向鳳正宮去了。”
鳳正宮,曾是皇后娘娘生前所居之宮。
皇后娘娘薨逝后,就一直空置在那兒,燕皇也未再立新后。
坐在椅子上的燕皇,
雙臂強撐著兩邊扶手,
目光,
幽深得讓人不敢直視。
少頃,
燕皇閉上了眼,
整個人的氣,像是一下子松了一樣,靠在了椅子上。
龍袍的寬厚,在失去這股精氣神后,一下子就顯現出來。
魏忠河心里“咯噔”一下,
但在看見陛下的呼吸依舊平穩后,
才放下心來;
陛下,
是睡著了。
但同時,
他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竟然已經在心底,做好了陛下會隨時駕崩的準備。
天子,
也會老,
天子,
也不可能真的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忠河小心翼翼地后退下來,眼角余光,打量起這座御書房的角落,卻沒做多久停留,走到門口,
半弓著腰,
雙手垂于身前,
站著,
候著,
一如以往,
陛下小憩時,
他就在門口等著陛下蘇醒。
他曾在親王府的書房門口這般候著,
也曾在東宮議事廳外這般候著,
也在這御書房門口候了很多年,
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不久后,只允許自己稍微小憩片刻的陛下,會喊他奉茶,繼續處理那似乎永遠都處理不完的政務。
一片枯黃的落葉,飄落了下來,正好落在了魏忠河的靴面上。
這片枯葉,
早就不見半點翠色,
只余下清晰的莖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