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天家,在這位父皇手底下當兒子,除了前幾年還年幼的小七,其余皇子,真的要對你含情脈脈舐犢情深的話,
得,
先別忙著高興,
得先摸摸自個兒身上,到底有沒有自家老爹看重的零部件兒。
兒子,是爹生出來的,當爹的,看著兒子們長大,且天然帶著君父的標簽,自是可以將自己兒子們蹂躪得死去活來;
而兒子們在被自家老子渴著勁兒玩弄的歲月里,慢慢地,也逐漸反向摸清楚了自家老子的一些秉性和習慣;
其他皇子雖說不能做得和六皇子那般,互為蛔蟲的程度,但也大概懂得像老農那般,看看天邊的云彩就能窺測天意了。
大朝會上,父皇對自己的愛護,可是讓太子這幾日又消瘦了幾分。
坐在御座上的燕皇,看著下方站著的自己的太子。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
曾經豐朗俊秀的嫡長子,就一直是憔悴如斯的模樣。
他很不滿意這一點,
因為他清楚,自己這個嫡長子,身上是沒病的。
你身上沒有病,沒有惡疾,卻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作踐自己的身子,
而朕……
暮年的帝王,最恨的是,老天爺給自己的時間,不夠多。
就是能到現在,也是自己在后園里,靠著不停地服用丹藥才讓自己強行撐過來的;
這不是求壽,這是用生不如死,來換取自己的茍活!
再看看自己的第六子,
年輕時放蕩王爺,身子似乎早有些許虧空,但回京之后,是日漸的胖了。
王府曾為了幾個孩子向內務府大申請,每日定量送的牛乳子羊乳子,其量,足夠養十個孩童了,想都不用想剩余的到底是給誰吃了。
那小子的用度,是絕不會虧待自身的,鼻煙壺,也是用最好的。
其他的先不說,
就是那小子之所以能娶何家姑娘,
不也是被發配去南安縣城當捕頭后依舊忍不住口舌之欲隔三差五地去何家鋪子上買豬頭肉么?
二者相比起來,
這太子,
確實是矯情得多了。
也并非是只有你太子遭受過磨難,
他沒有么?
你受到的,他只比你受到的更多。
憑什么他能撐得住,你卻在這里給朕消瘦?
你,
消瘦給誰看?
太子就站在那兒,
然后逐漸地察覺到御書房里的氛圍,開始不對勁,變得越來越壓抑,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發現父皇眼眸深處,隱約有帝王之怒在流轉。
太子有些莫名其妙,
但,
還是跪伏了下來。
燕皇放下手中的折子,
開口道:
“知道,你輸在哪里了么?”
輸,
自然是指的大朝會那一場。
大家都知道太子輸了,六皇子以一種神來之筆的方式,贏得可謂極其漂亮,但仲裁者是陛下,是陛下重新判定,不,是重新定義了輸贏。
“兒臣………”
這個問題,身為太子,是真的不好回答。
你爹在幫你復盤,教你奪嫡時錯誤在哪里?
可那是你爹,你奪嫡的真正目的,是等著你爹駕崩時,你好順利接位。
如果真的是得天獨厚的寵愛,如果是真的父慈子孝,那沒問題,可偏偏太子清楚,自家老子,不是那一類的爹。
“一直以來,你都做得很好,在其位,謀其政,你是太子,這世上,能廢掉你的,只有朕,因為你這太子之位,是朕,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