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借勢?”
“是,借勢,因為他擺明車馬要奪嫡,有從龍之功這個誘惑在前,那些跟隨他的人,才會更加緊密地站在他身邊,才會演變成以他為代表的,一股力量。
如果小六子沒表示出奪嫡的勢頭,沒壓制住東宮,你看范家,會不會一門心思地幫我搶你。
所以,在大燕,在大晉,仿佛到處都是小六子的人,但其實并不是他的人,買賣人么,講個和氣生財,講個今日虧是為了明日賺,他們不似黔首那般,做一天工就等著拿一天的錢去供給家里妻兒吃飯。
你看這兩封信,看似是表明意思想要追隨我,但那也只是一個意思,沒有哪個人可以活在夢里。
若是有朝一日,我勢頭大勝,攜大軍而逼迫穎都,他們可能會趁勢反水投靠于我,但若是哪一日,我落魄了,他們往往會比別人更狠地對我痛打落水狗。”
“皇兄曾說過,借勢不如成勢。”
大楚貴族林立,以至于楚國朝廷想要做些什么事,都得和那些貴族商議一下。
本質上而言,攝政王在楚國做的,其實也是集權的事兒,但沒有燕皇當初那么極端。
鄭伯爺點點頭,道:
“所以,我在雪海關做的就是這種,那里的將士,百姓,吃我的,喝我的,我給他們衣穿,我給他們的孩子上學,我給他們的老人看病;
他們得依靠我,才能活下去,而且是比旁人,活得更好,所以他們才不能失去我,因為我是他們的全部。
借勢如借風,看似熱鬧,實則不能長久。”
“原來如此,那相公您用我?”
“就是借你的勢,但我這借勢不是為了純粹地出風頭,我是想要趁機弄點兒實際的東西,把咱家底子,弄得更厚實一些。”
馬車內的談話,還在繼續。
馬車外,
一名親衛策馬歸來,向高毅匯報了情況,高毅馬上策馬來到馬車旁。
“伯爺。”
鄭凡掀開了車簾。
“欽差使團走另一條路了。”
鄭凡點點頭,放下了簾子。
昨晚犒賞完三軍后,今日一早,鄭伯爺就起身帶著親衛們離開了穎都,沒等張遠山和馮觀他們,并且為了防止他們追上來,還故意做了誤導,現在兩撥人,已經不在一條道上了。
熊麗箐靠在鄭伯爺肩膀上,好奇地問道:
“相公,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呀?”
“因為我要去一個地方,有點繞路,他們在,也有些不方便。”
“是去哪里?”
“歷天城。”
從穎都到燕京,最近的那條路,是不可能經過歷天城的,因為歷天城要在行徑的南端,特意從那里過的話等于是要繞半個橢圓出來。
鄭伯爺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鐵盒,抽出一根卷煙,在手背上輕輕地彈著,緩緩道:
“這是本來就打算去的,就算沒穎都這檔子事兒,我也是會去的,而且,事實上,在原本的計劃里,穎都的效果,遠遠比不上那兒,只不過出了些意外,導致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罷了。
但那個地方,
我還是得去一趟的。”
熊麗箐是知道鄭凡想要做什么想要向朝廷表達什么的,她會看,也會思考,同時,鄭凡連野人王的身份都告訴她了,這些事兒,也不會去瞞著她。
但讓熊麗箐疑惑的是,如果說穎都的事兒,只是順手為之卻出了更大的效果,那原本被放在計劃之中,真正地要拿來去做以期獲得目的的那一處,到底是什么?
讓朝廷覺得忌憚,讓朝廷不敢繼續收攏地方軍頭子的軍權,且,又不會真的撕開臉面。
“去做什么?”
鄭伯爺的目光忽然沉了下來,
道:
“去讓一些人知道,
杜鵑的死,
還有人沒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