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烤鴨店里自己的那番話,導致現如今的局面,最好就是規規矩矩地帶著母妃住到宮外去,不要吵也不要鬧;
這是哥哥,不是爹了。
姬成玦則看向魏忠河,道:“宮內人的安排,先皇可曾留下旨意?”
“回陛下,未曾。”
姬成玦點點頭。
宮里,可還住著不少妃嬪呢,但,這也確實是他父皇的脾氣,會將他這個繼承人的一切都安排好,至于那些曾伺候過他的女人們,他根本就不會在意。
姬成玦看向身邊的鄭凡,笑道;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我爹倒是一直保持著冷血本色。”
鄭侯爺看了看魏公公,沒接話。
“行了,魏公公下去忙吧。”
“陛下,奴才就在外頭候著,您盡管吩咐。”
“嗯,暫時,別讓外人進來了。”
“是,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魏公公躬身退下了,剛伺候新君,難免有些脾性不熟,他先前就不該過來通稟七皇子來了,打攪了陛下和平西侯爺。
姬成玦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臉,問鄭凡道:
“你說我臉上,是不是有油?”
“待會兒沐浴更衣就行了,頭發不也得換個發式么?”鄭凡嘴角帶著笑說道。
“要不一起洗個澡吧,你盔甲也洗刷一下,否則我穿龍袍精神抖擻著,你擱旁邊顯得太磕磣了一點。”
“甲胄,本來就沒必要太光鮮,待會兒我問問魏忠河宮里應該清理了一些人,少沉個塘,放點血給我抹甲胄上,看上去才是真的有派頭。”
“你這是要誠心惡心我呀。”
“是你先惡心我的。”
姬成玦要的,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名正言順地坐上龍椅,
身邊站著個甲胄染血的平西侯是怎么一回事兒?
“剛看見了,你那些親衛的衣服,很氣派。”
“哦?到底是飽暖思**了。”
前些天,哪里會在意他平西侯的親衛衣服好看不好看啊。
現在,感覺好看了,是因為他有資格也有條件自己來置辦了。
“我只是覺得宮內侍衛的衣服,太單調了一些,沒你親衛穿的有派頭。”
“行,明兒個把衣服圖樣給你送來。”
“這衣服叫什么?”
“錦衣。”
“這么簡單?”
“對,就這么簡單。”
“成吧,那以后宮內的侍衛,就可以直接叫錦衣衛了。”
“……”鄭凡。
“怎么了?”
“你喜歡就好,隨意。”
“姓鄭的。”
“嗯。”
“接下來,我想做一些事兒。”
“削藩?”
姬成玦搖搖頭,道:
“做皇子時,腦子里想的是這個,但現在,忽然覺得,沒那個必要了,就在先前,坐在馬車里入宮時,似夢似醒間,我感覺自己飛到了天上………”
“呵,你那是飄了。”
“我俯瞰著皇宮,慢慢的,我俯瞰著京城,再慢慢的,我俯瞰著,整個天下。
其實,我不是想為那死去的老東西完成遺愿,他想要什么,和我也無關。”
“你可以不用解釋的。”
“但我,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就得做點事情,早年間,朝野有傳聞,父皇之所以會在我和二哥之間猶豫不定,就是因為在修生養息和繼續銳意進取之間在不停地權衡。
就連我,也是這般認為的,認為父皇將這大燕給弄得虧空了,他怕再繼續打下去,怕后世子孫也是和他一樣想要名留青史的皇帝,會把這已經被攤薄的家當給徹底弄崩了。”
“然后呢?”
“然后我發現,這話,說得真沒錯,我這兒還沒召見百官呢,我這兒還沒登基呢,但我的心,已經開始野了。
鄭凡,
你知道么,
做皇帝,和做皇子做臣子,是完全不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