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去過銀浪郡么?”
曹榷咽了口唾沫,又來?
“本官自是去過的,南望城,本官也去過。”
南望城,本就一度被稱為大燕的小江南,也曾是大燕文華薈萃之地。
“那大人可曾去過邊境?可曾,去過乾國三邊,可曾穿過三邊去過滁郡?”
“本官……未曾。”
“那本伯可以告訴大人,乾人,在其邊境線上修建堡寨無數,現如今所說的南望城邊境線,乃是雙方在邊境地帶一段很寬的互通區域。
也就是說,本就一塊犬牙交錯的地帶,屬于雙方誰都控制不住,誰都可以跑馬的地方。
一是因為我大燕軍士不擅攻城,所以面對乾人堡寨,難免無從下口;
二則是因為乾人野戰不行,就是這兩年那個鐘天朗,也不過是率小股騎兵逞兇一時罷了,乾人,也不敢離開堡寨太遠向前推進。
所以,南望城收縮防線,無非是讓乾人下次再想小股兵馬北上時沒了可趁目標罷了。”
“若是乾人大軍北伐呢?”王煉忽然開口問道,“邊境防務,一則是為了固土有責,二則是為了提前預警。
一旦我南望城一線收縮,若是乾人大軍忽然北上,我大燕,豈不是沒了準備的機會?”
聽到這話,
鄭伯爺當即面向燕皇,
長拜而下,
道:
“陛下,若是乾人膽敢集結大軍北伐,那就請陛下賜臣三萬鐵騎。”
賜我三萬鐵騎。
百年前,乾人五十萬北伐軍,就是被初代鎮北侯三萬大破之。
而這,也是大燕軍伍中人共同的向往。
王煉聞言,道:“狂妄。”
鄭伯爺針鋒相對:“打仗,本伯還沒輸過。”
“………”王煉。
太子此時站起身,道:“大皇兄的折子所言,是其壓力大。”
鄭伯爺馬上道:“所以,往后退退,壓力就不那么大了。”
“為何要退?”太子問道,“本宮自是清楚朝廷財政匱乏,但明顯可以不退,或者說,是沒到必須要退的時候,按照王仆射所言,一路禁軍南下開城,可警告乾人,分明還沒到必須要退的時候。
祖宗辛苦經營八百年之社稷江山,豈能說退就退?”
“敢問太子殿下,晉地,算不算祖宗經營之所?眼下,算不算我大燕的社稷疆域?”
“自然是算的。”
“這就是了,有舍有得,正是因為吞并了晉地,使得我大燕靖南軍和兩部鎮北軍,不得不駐扎在晉地,若是靖南軍像當年那般依舊駐扎在銀浪郡,敢問乾人安敢折騰?
現在,無非是為了保全晉地,先在銀浪郡后撤一小步罷了。”
“豈能這般算?”
“為何不能這般算?”
“后人會如何看?”
“后人只會看先人給自己留的疆域,是大了,還是小了,銀浪郡退一線,和整個三晉之地比起來,孰輕孰重?孰大孰小?”
太子看著鄭凡,開口道:“晉地又如何有失?平野伯,本宮不是迂腐之人,只是思得我大燕任何一寸國土都是我大燕將士以血汗浸染過來的,不到萬不得已,本宮不愿意放棄任何一寸國土,否則,你叫本宮如何去面對那些曾為了開疆拓土而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
本宮可以答應,但他們,能答應么?”
“太子殿下。”
鄭伯爺對著太子拜了下去。
“平野伯,你這是?”
“臣答應的。”
“………”太子。
王煉和曹榷對視一眼,二人眼里,都有一抹無可奈何之色。
這個回答,
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但偏偏,
眼前這個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輕伯爺,卻有可以不要臉的資格。
因為他功勛卓著,他為大燕開疆拓土,流過血也流過汗。
所以,
他能這般回答。
太子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他熟悉朝政很久了,也見過紅著臉對吵甚至要動老拳的大臣,但還真沒應付過平野伯這一號的。
姬成玦在此時開口道:“平野伯,太子說的是,那些戰死的英靈,他們能答應么?”
鄭伯爺馬上道:
“他們,也是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