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說,宰輔是答應了?”
“國喪之后,本輔就去提一下,新君伊始,這京畿衛戍換個人來提領也實屬正常。更何況,本輔還聽說,你和陛下的關系,不是很和睦。”
“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彼時陛下只是皇子,現在,陛下是陛下,見著他,我會跪,相信,陛下也不會是小肚雞腸之人。”
趙九郎放下雞湯,拿起旁邊的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角,笑著道:
“你真是這般想的?”
“騙人作甚?”
“知道什么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么?”趙九郎問道。
“李某,也是讀過書的。”
“不不不,這和讀不讀書沒關系,一朝天子一朝臣,指的不僅僅是天子對臣子,其實更多的,還是指臣子對天子。
新君上位,做臣子的,往往不能以原有看待先皇的目光去看待新君。
先皇在時,只要于大燕有用,都可以容下,犯錯了,也沒什么干系。”
“宰輔的意思是,新君的胸襟,比不得先皇?”
趙九郎搖搖頭,道:“話倒不能這般說,先皇馬踏門閥時,身子,其實已經有隱患了。”
一直以來,
最懂得先皇身體狀況的,第一個,是魏忠河;
那第二個,必然就是幫著吃飯的趙九郎。
古往今來,皇帝賜膳,那是大臉面,大恩榮,趙九郎卻硬生生地被這恩榮給吃胖了。
“新君正值壯年,且新君的手段是不差先皇的,所以,新君完全有能力,將自己看著礙眼的,全都推了個干干凈凈。
反正,
他有年華,有精力,也有能力,更,有先皇磨礪出來的心性,可以重新收拾這一切。
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李總兵,
如果本輔是你,
今日,
其實就應該自負荊條,去宮里跪下請罪。”
“呵呵。”
李良申笑了。
趙九郎也笑了,道:“唉,鎮北軍,無法無天慣了,但奈何,今時不同往日了,李總兵排開官面上的官身,江湖上,也有四大劍客之名。
但斷不可將江湖之氣,草莽之行,帶入這廟堂之上。
他虞化平,是一直身于江湖,而你,則生于廟堂。
只要他虞化平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兒,亦或者是,那出格的事,平西侯爺壓不住,那他隨時都可以退一步,繼續那江湖的海闊天空。
你,
李良申,
不可以。
你,是沒有江湖的。”
“宰輔所言,未免危言聳聽了一些。”
“呵,自古以來,恃才傲物者,能得好下場的,又有幾個?
論打仗,這幾年,您在京畿衛戍,打了什么仗了?
論官場,鎮北王爺早早地自剖心跡,是斷不可能造反的,您還有什么依仗?
無非是有一個四大劍客的名號而已,
他乾國不也有百里劍,楚國不也有造劍師,
如何了?
一個四大劍客,
陛下,
還真不至于太放在眼里,否則,就是你真的太小瞧于陛下了。
記仇的人,并不是小肚雞腸;
敢記仇,敢報仇,
有時候反而才是真正的一種心胸豪氣。
言盡于此,
李總兵自己看著辦吧。”
“那陛下為何又想讓我去南望城?總不可能是希望借那乾人之手,來殺我吧?”
乾人,
乾國的三邊軍隊,
也配殺得了我李良申?
“這也是本輔一直在想的一件事,想不通啊。”趙九郎搖搖頭,“本不該有這一出的,現在卻有了,李總兵好歹曾在荒漠領兵,可知這種情況叫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對,對的。”
這時,為宰輔趕馬車的老夫車掀開簾子,對趙九郎道:
“相爺,今日的兩邊烏鴉,都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