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初見時,他將野人王給綁了,讓他跳星辰接引者的祭祀舞蹈,他跳了;
那時的他,是自己的俘虜;
隨后,自己成了他最忠誠的手下。
桑虎不懂得命運是一個圓這種概念,卻有類似的體會。
只可惜,
再抬頭看時,
頭頂的這片天,好似還是原本的那片,卻又似乎,已格外遙遠。
桑虎沒有人生若是可以重來的感慨,反而有一種,生命正在繼續延續的感激。
是的,
感激。
“舉—————射!”
央山寨內,楚人的拋射,還在繼續。
塔樓上,伴隨著一根箭矢射中其身前的柱子后,兩名護衛當即舉著盾,擋在遲明義身前。
燕人的填土作業,已經快完成了。
其實,按照正常情況,于昨晚,遲明義應該在營寨正門位置挖出兩條壕溝來,壕溝這種東西,在面對騎兵時,往往比鐵蒺藜和拒馬羊角這類的,更為有用且踏實得多。
當敵人來襲時,央山寨也就暫時失去了中樞中轉的功能,改為全力防御,所以,正門的進出口,應該最快時間給堵上,彌補自己的弱項。
但奈何,昨晚他被燕人襲擾了一整晚。
那邊的燕人在進行挖土作業時,他則是領著親衛不停地在營寨四周查看。
不是沒機會去動手,而是他太求穩了。
出征前,白家長輩也就是自己的岳丈,摒棄了他的長子也就是自己的大舅哥,而選擇自己掛帥領著白蒲兵出征,也正是看重了自己的穩重。
比起渴望去前線殺敵光耀門楣的大舅哥,他更入得岳丈的法眼。
但在此時,遲明義卻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當時居然還因此沾沾自喜,因為他現在已經吃到了自己穩重所帶來的苦果。
燕人的好整以暇按部就班,完全就是建立在自己穩重的基礎上的。
若是昨晚自己有些動作,局面,絕不會像現在這般,慢慢地被燕人以這種方式給填平一切劣勢。
但,
遲明義覺得自己并沒有大錯,因為他實在是不明白,為何狼煙升起了好幾道,信騎也發出了好幾批,可偏偏,燕軍已然在自己面前待了一整晚加半個白天了;
友軍,
友軍呢?
終于,伴隨著最近幾輪的互相箭矢問候后,燕人開始了撤退。
填坑作業,結束。
原本央山寨前方的一片泥洼處,雖然不可能整平起來,但,已然可以承重,數萬只馬蹄來回地踩踏,比民夫用木槌砸擊夯實的效果,似乎還要更好。
兩邊戰局,
又陷入了短暫的平靜之中。
遲明義舔了舔嘴唇,在他的命令下,長矛兵再度上前重新列陣,自己麾下的那些將領們,也都開始下去對自己的士卒進行訓話。
藤甲兵,都出自白蒲,并非都是白氏子弟,但基本都是沾親帶故的同鄉人,這樣子的軍隊,他們往往不喜為真正的統帥所喜歡,因為他們很容易抗命,但放在恰當的地方常常也能起到奇效,那就是,他們會很堅韌,不容易崩潰。
真正的較量,就要開始了。
遲明義回過頭,看向下方軍陣中央的六架披著沾布的方塊。
先前原本停放在其寨內的兩架投石機已經于前日被送走了,雨后,他曾派人去遠處查看過,據說砸死了一個哨騎。
雖然只留下戰馬的碎肉身子,但馬都被砸死了,馬背上的騎士難不成可以幸免?
應該是同行的燕人探馬將其尸首給收走了吧。
不過,盡管如此,遲明義還是將那兩輛投石車給交了出去,換來了三架巨弩。
再加上其寨子里本就有的三架,湊成了六架巨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