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高臺上,以及高臺附近的這些來自朝廷的欽差使團官員們,很多,都已經冷汗直流。
先皇冊封的正牌王妃,站在了后頭,另一個女人站在了前頭;
太子爺站在那里,被平西王抱起來的,是靖南王世子;
這清一色的昔日靖南軍總兵,無詔而來,恭迎靖南王世子,但在他們看來,這分明就是兵諫,是示威!
大燕自先皇時期開始就造就出的畸形軍政體制,早年在先皇和兩位王爺的合力之下,壓制住了不端的苗頭,將戰火宣泄于國外;
但當鐵三角的時代結束后,這個體制的矛盾,終究還是顯露了出來。
今日,
到底是朝廷冊封平西王爺,
還是他平西王自己挾兵權以自封?
為了封王大典的盛大,這次進入欽差使團的官員很多,能在燕京城坐班且可以混到這個資歷進入使團的,真沒什么蠢人;
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自古以來,內亂之象一旦起了,那就是國勢走下坡路標志。
大燕雄起才多少年,這就得由盛轉衰了么?
陛下和平西王之間的交易,這些大臣們并非毫不知情,這種政治默契雖說不會言明,但至少得做到個心照不宣,否則下面人如何做事?
各地軍頭的地方治權,如何敢強硬地被收回?
可看如今這一幕,
先前的默契,是要被撕毀了么?
五殿下深吸一口氣,他不是正使,壓力小一點;
他不是皇帝,壓力又小了點;
修河工有幾個年頭了,黝黑的皮膚,在此時還有些泛紅。
他沒想過造反,他老早地就自認為不是六弟的對手,六弟當了皇帝后,他清楚自己更沒啥希望了。
但正如當年于望江江畔的一晤;
不想造反的五皇子,并不介意當這位平西王爺需要時,拿自己當一個“名正言順”的傀儡擺上去。
哪怕是傀儡,但,也是一種九五至尊的誘惑不是。
沉迷于木匠活兒的五殿下,清楚自己也就這點兒出息了。
這感覺,就像是喊你去搶一百兩銀子,你不去,但要是一百兩銀子就出現在你面前地上,你撿不撿?
心思至此,五殿下還特意抬了抬頭,想和平西王爺來一個目光交匯;
看我,
看看我,
你快看看我啊!
可誰知平西王爺干脆將天天放在了地上,帶著天天一起坐在了高臺的臺階上,迎受著那下方一眾原靖南軍總兵的行禮。
不遠處,瞎子雖然看不見,但很享受這種氛圍。
主上是當局者迷,絕大部分時候,主上的政治素養其實很高,也早就鍛煉出來了,但眼下,主上大概享受的還是那種對昔日哥哥的思念和今日抱著天天正式現身時的快意。
無所謂,
反正瞎子自己已經舒服了。
今日這一幕,必然宣揚出去,再加上山水路程的間隔,哪怕有十個黃公公馬不停蹄地不停來回穿梭于晉東和燕京,這種距離所帶來的延伸感,也將不斷地撕裂起平西王府和朝廷之間的紐帶關系,從聯盟到猜忌,往往只是一瞬間。
乾楚聯盟,只能暫時做老烏龜了。
雪原被閹割,蠻族王庭被滅,
最重要的是,
預言中的七個魔王,現在很大可能都和天天一樣是個屁孩;
外部的威脅不是沒有,長治久安更談不上,可能五年,十年,就是另一番模樣;
但無所謂啊,
難得的空窗期,
搞點事情不?
比如,
造個小反耍耍?
瞎子從來不屑隱藏自己的喜好,而且,最難得的是,他對喜好的堅持,始終如一。
心情好,
就又摸了摸口袋,
還是沒摸出橘子,小小的遺憾。
薛三則笑著小聲道:“怎么就覺得主上和小六子是一對情侶,結果你就在旁邊使勁地挖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