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密諜司的背景的買賣,在一藩鎮面前,竟然直接認慫了。
晉東之地,位于雪原、燕晉楚三界之處,本身就是商貿發達之所,再加上王府自己的一系列產業只要拿到貨倒出去就絕對不發愁銷路的商物,誰能在里面伸一支臂膀,亦或者只是拿個腳尖在圈內蹭一點點兒空,那都是令人眼紅的嚼頭。
費掌柜的看了一眼苗掌柜,
笑著問道;
“我也很奇怪,你們乾人到底什么時候能夠在戰場上像個爺們兒一樣立起來?”
魯掌柜和蕭掌柜聞言,當即道:
“遠了遠了。”
“難了難了。”
甭管你是燕人、晉人還是楚人,只要你在羞辱乾人,那咱們就得幫幫場子。
苗掌柜似乎也有些習慣了,倒是沒生氣,至少沒顯露出生氣的樣子。
他縮了縮肩膀,
往后靠了靠,
他不懂得“弱國無外交”這句話,但他走南闖北的,卻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那種來自他國的鄙夷。
你再有銀子,你穿得再好,
燕地的普通黔首在得知你是乾人,不,哪怕是你在燕地臨時雇傭的挑擔漢,在等著這份工錢買米家里晚上下鍋,
當他知道掌柜的是乾人,
也會露出那種笑容:
喲,乾人吶。
活兒照干,錢照拿,人,照笑。
費掌柜的也沒窮追猛打,而是舉起酒杯,道;
“山水有相逢,下次諸位若得閑,可來穎都找我,我做東。”
費掌柜后頭,站著的是一家商會,東家其實和他一樣,都是一層皮;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這支商隊,很久以前,屬于閔家,然后,屬于六殿下,再然后,被交挪到了戶部,再之后,又回到了六王爺手中;
現在,
屬于陛下。
平西王爺曾很鄙夷地對六殿下說過,你是皇子,還管著戶部,還繼續做著自己的買賣,損公而肥私,吃相之難看,可謂是做到了極致;
后來,
六殿下變成了陛下,
一下子,就順理成章了。
但有些時候,打著官方的旗號,買賣不那么好做,故而,這層皮,得一直保留。
皇帝心里也一直有一個疙瘩,
尤其是在得知了奉新城的商業模式和運行現狀后,
他很后悔當時姓鄭的調侃自己時,自己竟然沒有揪住他的脖子噴他一口唾沫星子:
“你不瞧瞧你自個兒,在自個兒地盤上連老百姓的棺材本都安排好了!”
“山不轉水轉,以后的事兒,誰知道呢,咱們吶,雖然不是一國人,各自國內番子衙門上還點著名,但,這么著吧,哪天哥幾個誰日子過不下去了;
我魯雄一口吐沫一個釘,真將身上的家伙事兒都放下來了,到我這兒來,給你置辦三間小瓦房是沒問題的;
再多的,就沒了,呵呵。”
其余掌柜聞言都笑了起來,大家最后一起舉杯,共飲。
小席面散了,付賬的是苗掌柜的。
走到客棧門口,對著陽光,苗掌柜雙手揣袖,閉著眼,身形微微搖擺,搖著搖著,又睜開了眼,去往自己商隊所在的方向。
費掌柜要去繼續處理典當的事兒,還得和王府的“番子”去做個最后交接,只可惜今兒不巧了,在這兒沒碰見戴老板。
魯掌柜喝得最多,明日才歸程,故而沒出門,擱客房里睡下了。
蕭掌柜剛來,事兒多,手下人牽著馬車早就在客棧門口候著了,其上了馬車,剛坐下,看見馬車內坐著的戴立,沒喊沒叫,只是默默地從馬車下匣處取出一個盒子,里頭裝著的,都是金餅子。
戴老板打了個呵欠,道:
“路上辛苦了。”
“瞧戴老板您說的,賺銀子,哪里說得著辛苦二字?”
“呵。”
戴立點點頭,伸手,將盒子給按了下來。
“戴老板,您放心,晚間還有……”
“有人要見你。”
“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