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燕人南征北戰,國力空虛,卻總是強撐著一口氣,硬生生地挺了過來。
燕人怕的,不是戰敗,戰敗后他們馬上還會再來,他們怕的是,燕國的這一股勢,被打斷了后續不回來。
在臣看來,屈柱國戰死玉盤城,這本不算什么,再打回來就是了,但接下來我大楚和燕國的國戰,年大將軍卻以縮頭烏龜之策硬耗燕軍,這看似是老成之法,實則,是將我大楚剩下的這口氣,也盡數地散去了。
燕國的平西侯曾自稱其麾下鐵騎滿萬不可敵;
實則,是咱們自己,將他們推到了上頭去,是咱們自己在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咱們,打不過燕人。
故而,
這次他平西侯率軍出上谷郡一路向西,如入無人之境,但凡沿途有駐軍敢主動出擊阻攔片刻,讓軍情得以傳遞出去,獨孤家的大軍,也不至于在范城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只能說,是年大將軍自己在燕人面前主動低了頭,其最后的下場,也只是在……種因得果罷了。”
“策略。”
“為今之計,當思主動出擊,盡可能地于一地謀求一勝,以挽回人心、軍心、國勢。”
“年堯就是這么做的。”
“年大將軍是兵行險著,玩火……”
楚皇深深地看了一眼謝玉安,道:“如何做?”
“柿子,得挑軟的捏,鎮南關既然有平西侯府鎮守,那咱們就換個地方啃,比如……南門關。
昔日,燕國強,是鎮北軍靖南軍強;
如今,燕國強,是平西侯府強;
但燕人又怎可能舉國上下都是精銳?
第一次望江之戰,我大楚兒郎亦是能夠將燕軍趕入望江喂魚的!”
“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
待得謝玉安下去后,熊廷山從后頭走了出來。
“五弟,聽著如何?”
“回陛下的話,臣弟認為,這謝家的千里駒,不過如此。
通篇聽下來,皆是泛泛之言,看似很有道理,實則,都飄在天上,和乾國所盛產的文士,很像。
且讓臣弟聽起來最不舒服的一點是,年堯那個奴才被抓了,還被那姓鄭的當眾行了閹刑,確實是我楚國之大辱,但辱不在年堯;
他,是想迎合上意,將臟水往年堯那個奴才身上潑。
此舉,非君子也。”
楚皇點點頭,
雙手掂著自己的下顎,
看著自己的五弟,
道;
“五弟,你知道朕現在在想什么么?”
“陛下,臣弟不知。”
“朕在想,這小子,是不是故意在朕面前,藏拙。”
“藏拙?”
“四大柱國,僅剩謝家,謝家,怕是……”
“謝家是擔心……”
楚皇搖搖頭,道:“不該謝家擔心,而應該是朕擔心。”
“謝家有反意?”
“當年四大柱國,屈氏是站在朕這邊的,屈天南也是在朕的勸說下,率青鸞軍入晉;石遠堂為人公正,誰當那攝政王,他就聽誰的,但歸根究底,還是青睞朕的;
獨孤家,散漫慣了,也驕傲慣了,但這獨孤牧,卻也是有為國之心的。
唯獨這謝氏;
當年不是有說法么,山越亂不亂,一看梧桐郡,也就是你待的地方,二則是謝氏亂不亂,謝氏祖輩就有和山越通婚的傳統。
原本,謝氏應該在位列四大柱國的同時,也能躋身進四大貴族之列的,畢竟,其家族實力,不遜巔峰時的屈氏。
可就因為出身問題,沒能排進去,而謝氏,也向來對外低調。
一條活魚,滑不溜秋的全是魚鱗,朕根本就抓不住。”
“陛下,謝渚陽不是已經在渭河了么?”
“柱國之位,是其背后的勢力足夠強大,才能有這個名號,才能坐得這個位置,而非那個頂著柱國之名的那個人如何如何。
謝氏,
朕心里,一直放不下啊。”
說到這里,
楚皇身子向后一靠,
扶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