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這就回府,將府庫里的一些積蓄取出,再號召城內大戶,一起捐出財貨犒賞守城軍民。”
“王爺公忠體國,末將佩服!”
“言重了,言重了。”
趙元年下了城墻,坐入了馬車。
馬車開始向王府行進。
“王爺。”這時,車夫小聲道,“明千戶的人,在后頭跟著。”
趙元年長嘆一口氣,不由得自嘲道:
“我不該自以為是的,我真的不該自以為是的。”
大乾的藩王,基本都是當豬養,在這種基礎上,固然能出一些“人才”,但這種人才,可能體現在城府以及為人處事上。
通俗一點,就是會來事兒。
但這種人平日里看起來似乎能混的很好,給人一種很厲害的感覺,但真正到見真章的時候,就沒轍了。
趙元年比之當年被鄭凡嚇得瑟瑟發抖,已經成熟了太多太多;
但真的無法強行要求一個連自己的護軍軍營都不敢深入的藩王,一夜之間就懂得用兵打仗了。
要是帶的是精銳,不說像大燕鎮北軍靖南軍晉東軍這種鐵騎了,哪怕是三邊的邊軍,可能還好一些,問題是乾國地方郡兵廂兵本就戰斗力不行,容錯率也就極低,再由菜鳥操盤指手畫腳……
與其說,能靠自己手中的刀槍棍棒打贏,
還不如期盼對面的平西王被一道流矢給射死來得更靠譜一些。
不過后者,也挺難的,什么樣的流矢,能穿過萬軍阻隔,再穿過劍圣攔截阿銘抵擋以及之后魔丸的格擋,
最后,
平西王本人身上穿的玄甲,也是一套寶甲啊。
趙元年拿起一條帕子,擦了擦手,手心里,已然全都是汗。
他清楚,事情,已經滑向了不可測的深淵。
甚至,眼下的滁州城,到底能不能守得住,都已經不存在多大的意義了。
乃至于,要是真守住了,可能對自己而言,反而是壞事。
自己對守軍將領說,平西王派人聯系了自己,自己打算將計就計,結果人家平西王來了一出將計就計再就計。
沒有足夠的兵馬,純粹靠民夫,燕人如果不是做樣子,真打造好了攻城器具,往城墻上一撲,能守得住么?
且對于朝廷而言,對于官家而言,他們要的,往往不是你的心路歷程,而是結果。
哪怕趙元年清楚地知道,自己這次是站在乾國這邊,想要對付那位平西王的,但在其他人眼里,也就是那位明千戶的眼里,
自己不就是和平西王里應外合故意給守軍設套的人么?
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滁州城就算是守下來了,等待自己的,又將是何結局?
而且,原本上一次燕軍攻破滁州城,福王府和溫家比起來,應該是加分的,畢竟恪守住了底線,可這次,所引發的牽連,很可能會讓上頭認為,上一次福王府之所以保全,是因為已經暗地里屈膝投降了燕人,投降了那位平西王。
戰后,
朝廷和官家為了顏面,不大可能會堂而皇之地問罪福王府;
但讓自己“死”去,換一個福王,豈不是輕輕松松?
在這種事情上,本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啊。
趙元年伸手用力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很荒謬,真的太荒謬了,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馬車,進入了王府。
趙元年徑直走入后宅,走入自己母親房間時,看見母親正坐在椅子上,今日的母親,不再是一身素衣,反而穿得有些靚麗,且還化了彩妝。
昨晚外面大潰敗的消息,已然傳入了府內。
趙元年嘆了口氣,
跪伏下來;
福王妃臉上卻露出了笑意,
道:
“怎么了?”
“兒子敗了。”
“不,你還沒有敗,因為你還沒有死,只要人還活著,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再說了,
你還有娘在呢。”
“母親,兒子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