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
鄭凡只能在保持“冷靜”的姿態下,在心底一遍遍地碎碎念;
他沒好意思念叨天天是自己的兒子,
因為設身處地地想一想,同樣的時局下,自己在那兒和天天在那兒,并不能有什么本質的區別。
畢竟,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天天,錦衣親衛都必然會死戰到底;
精神勝利法,在已經到上限的同時,多加一些少加一些,也不會再有什么區別。
故而,
鄭凡在心里一直念叨著是:
你是田無鏡的兒子,
你,
可以的。
南望城知府府刺殺的那一天,老田坐門檻上看著自己;
自己私自率兵南下破綿州城,被乾軍圍困時靖南軍出現;
打自己剛入軍旅時起,
在戰場上,
老田就等同是無所不能。
他的兒子,
當然也可以。
…
天天抿了抿嘴唇,前方馬蹄的震動,已經那般的清晰,自己腳下地面的土塊,也已經在輕微的崩散。
眼下錦衣親衛都是步卒,而對于步卒而言,面對騎兵的沖擊,其實最可怕的不是被騎兵絞殺時,而是騎兵向你沖鋒的那一小段時間。
這是直面生死的壓力。
天天開始放平緩自己的呼吸,胸口處,魔丸輕輕敲了他兩下胸膛,這是來自阿姊的安慰。
天天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
如果可以的話,
他很想現在學父親那般,做出一些很自在很輕松的姿態,嬉笑怒罵,云淡風輕,無聲之中將對方鄙夷至泥沼之中。
但他不是父親,至少,他現在做不到自己父親的那種氣度。
這就是很有意思的一個景象了,
當爹的在對岸看著兒子,祈禱兒子能繼承他親爹的能為;
兒子在對岸腦子里想的,反而是那個坐在后頭的爹。
天天輕提盾牌,將盾牌在地面進行敲擊。
后方,所有持盾牌的親兵一起做起了相同的動作,韻律也開始逐漸統一。
整齊的動作,可以感知到來自同伴的呼應,而在戰場上,唯有身邊的袍澤,才能給予你最大的安全感與勇氣。
楚人的王旗,已經清晰可見,上方的金色火鳳,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猙獰。
“這鳥,真沒咱爹的貔貅好看。”
天天在心底嘀咕完這一句后,
大喝一聲:
“舉!”
隨即,
盾牌壓在地上,身子更進一步地開始后傾,長矛一側掛入盾牌邊角倒鉤位置,進而舉得更高。
天天身后的兩排盾牌手,也都做了一樣的操作。
這樣一來,他們、盾牌、長矛,近乎固定成為一體,直接成為了扛在最前線的真正壁壘,同時這也意味著,他們在面對騎兵沖擊時,連逃跑的可能都沒有,只能人和兵器一起去承受騎兵的沖撞。
錦衣親衛的武器都是經過特殊改良與設計的,且并不適用全軍推廣,因為普通兵源根本無法達到錦衣親衛的素質;
一定程度上來說,錦衣親衛就是這個時代的多功能作戰部隊,也可以稱之為特種部隊。
他們騎射功夫一流,上馬就是最為出色的騎兵,畢竟關鍵時刻,他們需要陪著王爺的王旗一起穿鑿沖陣;
馬下,他們也是訓練有素的步卒,為了保證王爺安危,他們善于以結陣的方式去面對那種頂級高手對王爺的刺殺,而若是面對敵人快速的騎兵沖陣,他們也能迅速結陣以抵擋,爭取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