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啊了聲:“的的確確就是個屠戶家的孩子,不然秦知府即便是想壓,怕也壓不住。”
死的是個平頭百姓,沒根沒底的,分明鬧不出風波。
前兩日底下人又遞了消息來,說杜昶又鬧出那樣的事情,他聽來也覺得荒唐至極,才交代了下去,不必再打聽此事,實在也是心里瞧不上這號人。
可要說這些事……怕還不足以叫溫長青變了臉色,又那樣急匆匆的吧?
二人相交三五年時間,那是個極持重的人,雖然好友一處,偶然也玩笑幾句,但畢竟是溫家長房嫡長出身,總還是要端著些氣度的,是以似今日這般……
然而陸景明這頭正沉思著,孫掌柜倏爾一拍腦門:“東家要說一定有什么不尋常的,我倒是想起來一樣。”
陸景明側目過去:“什么?”
“東家大約沒有放在心上,但其實先前咱們的人來回消息,我便覺得有些奇怪。東家忘了嗎?杜家那位大爺,本來說是要到杭州去收生絲的,可不知因何轉道去了揚州,一住就是小半個月,整日里花天酒地,胡作非為,什么正事兒都不干,這不后來才沾上了人命嗎?”
孫掌柜其實吃不準,陸景明看起來對杜昶的事情仿佛又上了心,沒有交情的兩個人,不至于為了旁人家的事勞心勞神,那也不是陸景明一貫的做派,這要說起來,也只能是為著溫家的緣故……
可是剛剛得了回話時不上心,怎么幾日過去,偏又突然上了心?
他因吃不準,回話時便多了些思慮,唯恐哪句話說的不中聽,引得陸景明心中不快:“我是歙州人,早年間杜家那位大爺,也跟著他們太太到歙州來探過親,聽人說起來,那位大爺,實在是個不學無術,又游手好閑的主兒,從前杜大人在世時,也管不好他,也教不順他,索性就不管了。東家,你說好好地,怎么會叫他去杭州收生絲呢?”
他與杜家的人情走動是沒有,但是杜家做的生意,總歸同他們陸家沾著點兒關系,以前聽說過,哪怕是他到了歙州之后,尤其是和溫長青交情不錯后,酒桌之上,也曾偶爾聽溫長青說過。
杜昶是個不爭氣的人,他雖是家中嫡長,可是杜家里里外外的事,大多都是他二弟杜旭在打理。
先前他倒真的忽略了這一點。
杜家今次是怎么了?怎么會放了杜昶到杭州去收生絲呢?這也就罷了,這杜昶縱使再胡鬧,總不至于把家里的生意也置之不顧,轉道揚州,只為尋.歡作樂?
這的確不大符合常理,若只為貪圖享樂,蘇杭地帶,人間天堂,仙境一般,他便是往杭州,也有看不盡的美景,享不完的人生樂事。
“看來,這其中是有別的變故,澤川才會那般神色匆匆了。”
他低聲自語,孫掌柜聽他提起溫長青,心下了然:“東家請溫家大爺吃飯,是溫家大爺又說起揚州的案子嗎?”
陸景明搖了搖頭:“我這時候回來,這飯不就沒吃成嗎?”他反問回去一句,才又去看他,“席間……席間澤川出去了一趟,不知所為何事,再回屋中時,臉色不大好,帶了他妹妹要回家,說有十分緊要之事,且同揚州有關,我也沒多問,只是走到鋪子里,瞧見了你,才突然又想起來,也許一開始,就是我忽略了什么事兒,便順嘴問上一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