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四個字,聽來刺耳,也叫他一下子想到,去年林齊同他幾個朋友在外頭吃酒,吃多了,就在酒桌子上賭錢,本來就是富家子弟自個兒玩兒,但那天林齊手氣不好,就他一個人輸銀子,一頓飯吃完,他輸了十幾兩,后來林舟知道了這事,把他痛罵一頓,就帶上了狐朋狗友四個字。
林齊他,竟然記到了今天。
“你這是在威脅我。”
林舟退了半步,又忍了忍:“出去說?”
林齊又高高的挑眉,看向他身后的正屋:“看來也不是我威脅你,是大哥自己心虛,我還想呢,說不定是他們看走了眼,畢竟這狐朋狗友們嘛,整日聚在一起,只知道吃喝玩樂,吃多了酒,自然會看花眼,看錯了,也說不定,但看起來,還真是大哥你啊。”
他一面說著,一面又欺身上前去。
林舟的怒火從腳底竄上來,只覺得腦袋嗡嗡的。
他上了手,一把攥了林齊衣襟,幾乎是連拉帶拽的,把人帶出了上房院。
等出了月洞門,林舟手一松,林齊再退幾步,理了理衣襟,面上的笑也不見了:“大哥一向都是君子做派,在家里跟弟弟動手,是不是不合適?”
“你也一向都裝的老實,今天不也為了五十兩銀子,露出本性來了?”林舟冷笑著看他,又把他打量了一回,“記仇,心眼子還這么多,是姨娘教你的?”
林齊面色一沉:“你不要紅口白牙就污蔑人,姨娘好歹算是長輩……姨娘在府里大半輩子,大哥也別一開口,就把什么都往她身上栽吧?”
他還挺護著。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林齊雖然不是從小就放在母親身邊教導的,為著父親寵愛流慶閣,他一直都跟著姨娘。
可是等年紀漸長,進了族學中,就每天都跟在自己身邊,晨昏定省到母親屋里去請安,母親也是要教導一番的。
從沒苛待過他們母子,他們如今反倒蹬鼻子上臉來勁了。
“為了五十兩銀子跟我撕破臉,這么做不傻嗎?”
“我幾時同大哥撕破臉了?”林齊做一派無奈狀,“咱們是親兄弟,我這不是跟大哥商量呢嗎?這銀子給是不給,不全憑大哥一句話。”
林舟拍了拍他肩膀,噙著笑,笑不達眼底,反倒有些陰惻惻的:“自己到賬房支去吧,就說我答應了的。”
林齊只覺得肩頭一沉,就笑不出來了。
這不單單是五十兩銀子,那里頭是姨娘的面子。
他到底也沒敢跟林舟徹底說實話。
舅舅張口就要二百兩,姨娘進林府做妾半輩子了,家里頭伸手要二百兩銀子,都拿不出,往后姨娘在家里也做不成人了。
雖說舅舅也可恨,要給小表弟娶妻,也不至于就要二百兩銀子,說白了,還不是仗著姨娘嗎?
他們也沒有一日心疼過姨娘的。
本來他也想過,到張氏這里要不出來,他就到外頭去想想辦法,總要把銀子湊夠了,不能叫姨娘遭娘家人的白眼,且這也是最后一次。
從前舅舅不是沒伸過手,但幾兩銀子,十幾兩銀子的,姨娘能貼的,都貼了,這回顯然就是得寸進尺,開口就是二百兩。
這筆錢當然不會由姨娘送回去,他出面,銀子要給,姨娘的臉面要全,但也要斷了舅舅一家這樣惡心人的心思。
可是見了林舟,他改主意了。
這五十兩,必須要從家里支出去,必須要林舟點頭同意,讓他拿走。
憑什么什么好的,都是他林舟的呢?
裝腔作勢,還不是流連煙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