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謝喻白和陸景明他們同來同往,溫桃蹊兄妹還住在謝喻白府上,這走動的多了,有了三分淺交,喜歡的姑娘又是閨中密友,有些話,自然而然也就說出口去提醒了。
何況早在歙州時候,他不就已經把陸景明給徹底得罪了嗎?
瞞著陸景明做了那么多事,憑陸景明的心性,不記恨他才怪。
陸景明到現在都還沒找他麻煩,一來是忙著追溫桃蹊呢,二來也是他尚且沒有十分過分的行為。
如果他也像梁時那樣下作——梁時的下場,不就是前車之鑒?
陸景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損狠辣,那才是陸景明。
不過,他也不怕。
他是地獄歸來的人,從小到大,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仇恨。
林月泉低頭,把自己一雙手望進眼中。
這雙手,早沾滿鮮血。
他無依無靠,憑著自己,和祖父昔年三兩至交,走到今天,若他是個什么良善之人,早不知死在別人手上多少次了。
樂陽嘴角動了動,似乎有話想說,臨了,又把那些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林月泉正好回頭,瞥見了:“想說什么?”
樂陽又搖頭。
林月泉似有不悅,沉了聲:“樂陽。”
“奴才只是覺得……”樂陽低下頭,不敢看他,“您這樣,今后還有幾十年的人生,主子,如果報完了仇,您還打算做些什么?”
林月泉有一瞬愣怔住。
報完了仇,還打算做些什么嗎?
也許他會陪著父親游歷名山大川,踏遍世間美景吧。
從小缺失的陪伴,總是要尋回來的。
又或者……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月泉失笑出聲:“你覺得報仇是這么容易的?”
樂陽說不是:“奴才知道其中艱難,只是每每看著主子這樣,都替主子擔心。”
“替我擔心什么?”林月泉狐疑,腳下也頓住,索性回頭去看他。
樂陽吸了吸鼻子:“您才二十出頭,卻為著數年間勞心勞神,已生華發……”
他上個月就發現了。
早起他替主子束發時,就發現了銀色發絲。
他不動聲色的掩去,但事實上,主子自己看見了,他知道。
這大好的光陰,主子卻總是這樣,把整個人都藏在暗處,也越來越不習慣光明。
林月泉面色微寒:“行了。”
他斷了樂陽的話。
這些他不愛聽,也不想聽。
從六歲起,他就知道,自己肩負著什么責任。
祖父的畢生心血,蘇家制香的盛名,家破人亡,所有這一切,都是溫致毀掉的。
他是活在陰暗處,但是他沒有選擇。
“樂陽,這話以后不要再說,我不喜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