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然,付了銀子給林家,叫林志鴻尋了人來,當著她們的面兒,把那些都劈了,燒了干凈。
但林蘅顯然不肯。
這床褥手爐還有茶具,已經是林蘅最大的讓步。
她細想了想,把這些帶走,也差不多了。
于是撂開手:“那也不必請賬房先生,這不就現成站著一個。”
林蘅揉她:“叫陸掌柜給咱們做賬房先生,你真好意思開口呀?”
溫桃蹊顯然還在為她算錯的七百五十兩而賭氣,白過去一眼:“我怎么不好意思開口?他不是挺能算的嗎?他不是搭眼一瞧,心里就有數,知道我算錯了嗎?這么好的賬房先生放著不用,暴殄天物,姐姐好糊涂。”
這便是使小性兒了。
林蘅不好說什么,左右是人家兩個人的事兒,她只好笑著去看陸景明,果然……
陸景明非但不惱,眼中還盡是寵溺:“你吩咐的,別說是賬房先生,就是去做個伙房的幫廚,我不也得干嗎?”
溫桃蹊心中受用,臉上才有了好看顏色,也不再斜眼剜他。
林蘅看來便覺有趣。
初見陸景明時,想著歙州城中的傳聞,想著他少年時往來杭州做的那些荒唐事,本以為,這是個不可一世的郎君,后來她在桃蹊身邊兒,一日日的看著,直到如今,在陸景明這兒,桃蹊是說一不二的,這感覺甚是微妙,但她也打心眼里替桃蹊感到高興的,至少,這個男人,是全心全意的,愛護著桃蹊的。
她想著,踱上前半步去:“外面的事情,我不好出面,這賬冊也不好叫人知是我的東西,要拿去給人照著如今的價格折了銀,再去與張夫人算這筆賬,只怕還要麻煩陸掌柜。”
她待要蹲身做禮,陸景明忙遞出去一只手,并不是要扶她,就是個意思。
溫桃蹊順勢把林蘅胳膊穩住,沒叫她禮下去。
陸景明才收回手來:“林姑娘總與我這般客氣,你的事,我倒是不好多管了的。”
林蘅笑著:“這該有的客氣還是要有,總歸是麻煩你一場,難道我真就心安理得,坐享其成,叫你們替我把什么都料理處置妥當了,我只到林家去露個面,說句從此再無瓜葛,這樣便宜的呀?”
“可不就這么便宜?”溫桃蹊笑著揶揄她,“打今兒個起,姐姐就只有享福的命了,可不就是要坐享其成,凡事都叫我們去操勞,為你把什么都做好的。”
兩個姑娘說著笑著,陸景明只把賬本接過來:“我再謄抄一份帶出去,尋了人,花些銀子,買個心安,保管他不會把這賬冊上所記之物說出去一件,林姑娘便放寬了心,在家里等消息吧。”
他說完了,才轉而去看溫桃蹊:“你好好陪著林姑娘,我去問完了價,還要籌林姑娘的銀子,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明禮也得跟我去跑腿兒,林家若是再來人,你可不要強出頭,一概不要見她們就是了,記住沒?”
溫桃蹊說知道,連連擺手打發他去,分明嫌他啰嗦,可無論是他,還是林蘅,都看得分明,小姑娘眼底是得意,是歡愉,還有些甜蜜。
陸景明拿了東西出了涼亭走遠了去。
林蘅拉著她又坐下:“你別總這樣子。”
溫桃蹊知她說什么,撇了撇嘴,嘟囔著:“我看他挺高興的。”
小性兒使多了,怕人厭煩,可溫桃蹊卻覺得,她且不算十分無理取鬧的,更不是整日作妖的,要是陸景明連這點兒小性兒都受不住,那還談什么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