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的耐心,早就在漫長的等待中,耗盡了。
此時見溫桃蹊姍姍來遲,偏偏她又只身而來,四下里并不見林蘅身影,張氏便明白了。
再一再二也沒有再三再四的,林蘅如今名義上還是她林家的女兒呢,就該一再的給她吃閉門羹,簡直是反了!
張氏提步要上前,溫桃蹊卻就在門口站定住。
幾個小廝見狀,又知主家姑娘不待見林家的人,于是更攔出去兩步。
張氏腳步只好生生收住,咬牙切齒的:“溫桃蹊,我是長輩,你還懂不懂規矩?”
溫桃蹊嘖聲:“來者是客,可不請自來,該算什么?”
她斜著眼睨過去:“夫人算我哪門子的長輩呢?我們溫家,與你們林家,既不沾親,又不帶故,我認你是長輩,你才是,我若不認,你便也只是個不相干的婦人而已。”
好厲害的一張嘴——
林縈捏著小手:“姐姐這是說的什么話呀,如何就不沾親帶故了呢?你與我二姐姐交情那樣好,好的親姊妹都比不上的,這會子見了我母親,倒又這么說,這話叫人聽著沒得打嘴的。”
“你又算是個什么東西?”
溫桃蹊冷下臉來。
她原有些慵懶姿態,那架勢,有七八成,還是從陸景明身上學來的,也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她竟也學得有模有樣的。
此時一聲冷斥,才站直了,也正視起她們母女來:“夫人也算是大家的主母,你林家有潑天的富貴,可規矩禮數,卻簡直一塌糊涂,夫人倒張口便問我懂不懂規矩——我是溫家長房嫡女,按正經說來,便是溫家的宗女,幾時輪到林縈一個庶出的女孩兒,站在我的面前,指手畫腳了?”
她小小的年紀,氣勢也迫人。
林縈有好些年沒聽到過什么庶出不庶出的話,如今叫溫桃蹊這樣打臉,臉上登時掛不住。
她小臉兒一紅,小嘴兒一撇:“我自知卑賤,可溫家姐姐你……”
“一則,既自知卑賤,便不該招搖過市,二則,我母親只得兩子一女,我并沒有什么妹妹,便是我二叔與三叔家中,也只有我兩個姐姐,世人皆知我溫桃蹊是家中幺女,你倒姐姐妹妹認的快。”
溫桃蹊嗤的一聲就打斷了她的話:“林縈,我在與你嫡母說話,你插什么嘴?可見素日便是個沒規矩的,怪道從前蘅姐姐養在你們家時,連你一個小小的庶女,也該去欺辱她。”
張氏眉心一跳,冷眼瞪了林縈一回。
林縈肩頭一縮,立時噤了聲。
可張氏卻聽出些門道來。
前頭幾次見這女孩兒,她一口一個林姐姐的叫林蘅,今兒改口倒是快。
張氏冷笑:“我便說林蘅如今攀了高枝的,說不得,今兒就改了姓,從今后便只喚作齊蘅,再不然,那徐月如不是說,徐夫人要認她做義女,索性,改了徐蘅,去討徐夫人的歡心,也無不可的,倒不用你蘅姐姐長,蘅姐姐短,這是說給我聽呢?”
她左腳一抬,又在臺階上一踏:“小丫頭片子,你把人藏在你府中,究竟想做什么?叫林蘅滾出來見我!”
臉撕破了,就什么都不顧了。
看樣子,張氏是連齊明遠和徐月如也不忌憚,連謝喻白身后的侍郎府,也不怕了。
溫桃蹊腰桿子挺直了:“張夫人,我便是把人藏了,不然,你到知府衙門,告我一個藏匿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