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要真是想沖著徐家來,他原也是不怕的。
選皇商,那是朝廷定下的,他當初還極力阻攔過,奈何官家不聽。
推舉陸景明,是為陸景明身家干凈清白,又年輕有為。
他又沒選個陰險奸詐的小人上來。
哪怕出這種事,也未必就能拉下他。
至于說有沒有什么后招的,那都是后話。
人家才打出第一招,他就先怕了,慫成這樣,就等著叫人家殺個干干凈凈吧。
所以前兩天他專門把齊明遠叫回了徐家一趟,交代了他好些事兒,只是最后吩咐他,在這件案子上,什么也不用插手,更不必私下里自己去調查什么。
陸景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他們自己選出來的人,他們自己要信得過。
他們私下里去調查,是為了證明陸景明清白,可落在外人眼中,豈不是要替陸景明銷毀證據嗎?
反而不好。
齊明遠想著這些,側目過去:“重山的尸體被發現了,霍大人的目光,暫且不會盯著你,也不一定盯著林月泉,重山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挖干凈,他騰不出手來管你們。”
可要死人開口,那不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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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覺得是癡人說夢,卻沒人能想到,重山竟是個聰明的。
他的尸體被發現的當天下午,霍云章坐在京兆府的后堂里翻看整個案子的案卷,總覺得有什么地方,是他遺漏或是忽略了的。
忽聞鳴冤鼓三聲巨響。
那聲音急促又響亮,他手上一抖。
底下的衙役很快來敲門,他把案卷放了,提步出去,一路穿過二堂,上了大堂去。
被帶到堂上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
臉兒生的很。
霍云章能確定,在審問林府奴仆時,沒有這個女孩兒的。
他端坐堂上,面色算是柔和,像是怕嚇著這女孩兒。
畢竟她看起來相當的單薄,瘦弱的很,站在堂下,肩頭瑟瑟,只是在進門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堂上,等站定住之后,就把頭低下去,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她在害怕,也在緊張。
霍云章知道京兆府衙門對普通百姓而言意味著什么。
他再是個清官好官,冤案錯斷極少,老百姓也是畏懼府衙的。
是以他連驚堂木都沒動:“是你敲響的鳴冤鼓嗎?”
那姑娘嗡聲說是,聲音很小,要不是堂上安靜,霍云章覺得,他真未必聽得見她在說什么。
于是忍不住揉眉:“你不用怕,這是京兆府大堂,你有什么冤屈要訴,只管告訴我。”
那姑娘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重山……重山是我姐夫。”
姐夫?
霍云章眉心倏爾蹙攏。
倒是想起來了。
林府的管事說,出事那天下午,重山跟他告假,借口就是想到京中逛一逛,買幾樣東西,給他沒過門的媳婦兒帶回去。
可是帶回哪里,他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