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之楊侗,宛若氣勢如虎、睥睨天下的曹操,可后來屢屢被東吳、蜀漢反攻,赤壁之戰的損失慘重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曹魏上下殺伐半生,這股氣勢一泄,便沉浸于安樂之中,失去了以往奮進之志。反觀生活在曹魏的威壓之下的蜀漢、東吳,他們總是有一股焦慮感,總是拼命驅趕自己走向強盛,氣勢和爭勝之心在此消彼長之下,反攻之事自然也就越來越多。”見李淵面色蒼白,害怕之極,陳叔達便拿三國之事前來安慰。
劉文靜也說道:“巴蜀易守難攻,只須派遣善戰之將居中調度即可無礙,而身為大唐核心所在的荊襄才是重中之重,微臣以為他們是要把巴蜀之軍拖在巴蜀,無法支援荊襄,不過我們雖然不能調巴蜀大軍,但是晉王在夷陵的七萬大軍,至少有五萬人可以隨時調動,這五萬軍不管是投向巴蜀也罷、投向荊襄也好,甚至還能以圍魏救趙之策反攻南郡,在舂陵軍的掩護之下,占領沔陽、江夏、永安、安陸、義陽和漢東等郡。所以微臣再三勸說圣上在夷陵組建第二道防線,原因就在于此。”
如果說陳叔達的話給了李淵一點安慰,那么劉文靜的反攻設想,卻讓李淵心生厭惡,他猛然起身,怒道:“疆土丟了,至少還有軍隊,軍隊丟了,一了百了。五萬新兵能占領南郡、沔陽、江夏、永安、安陸、義陽和漢東?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朕也打仗過,不是不知兵事的蠢貨。”
劉文靜嚇得不敢再發言,歸根到底,還是皇帝讓楊侗打怕了,已經失去進取之心,現在不但不敢打,甚至挑戰楊侗的底線都不敢。
李淵似乎到自己的語氣不好,嘆息了一聲,緩緩的說道:“朕也想擴軍百萬、也想反攻,恨不得明天就可以收復關中、收復并州,打到洛陽…但是我們沒有錢糧、沒有人口…朕能怎么辦?現在我們只能穩住一陣子,把軍隊訓練強大了再說反攻之事。”
他見李元吉向自己不斷的使眼色,頓時臉一沉道:“有話直說,是否合理朕會做主!”
李元吉上前一步,道:“父皇,荊襄和巴蜀并非沒有人口,并非沒有兵源,關鍵是看父皇能不能下決心。”
李淵皺眉道:“哪來的兵源、人口?”
李元吉恭恭敬敬的說道:“父皇,在大業大亂中,北方大地遭到極大破壞,大量人口逃離戰亂之地,南陽平原人口最多的時候就有四百多萬人,這里是吃人魔王朱粲主要活動的范圍,在他的破壞之下,百姓紛紛四散而逃;當時李密和王世充又在大戰,而蕭銑治理的荊州卻比較安靜,于是百姓主要都是逃到了襄陽、舂陵、房陵等郡。而巴蜀,也接納了很多關中流民,可是據兒臣所知,這些人始終沒有登入官籍之中。若是我們效仿隋文帝,在荊襄和巴蜀嚴厲的執行‘輸籍法’,怎么說也能獲得兩三百萬人吧?人有了,稅賦、兵源不用愁。”
一番話說得李淵怦然心動。
這個‘輸籍法’是隋文帝制定各戶等級和納稅標準的辦法,他利用這一手段搜括隱藏戶口,以防止百姓逃稅和抑制士族、豪強占有人口,從而確保朝廷收入,加強集權
當時的天下經過幾百年動蕩,使戶口隱漏日趨嚴重,世家大族、豪紳富戶蔭蔽了大量無地或少地的百姓,朝廷直接掌握勞力極少。尤其是打來打去的北方,由于有未婚者只繳一半租稅的規定,致使地方戶籍出現了一家只有一人的登記情況。有的世家門閥,一戶之內藏匿數百家,人數多達十多萬,朝廷賦稅收入因此而銳減。此外,不少百姓為了逃避繁重的賦稅徭役,或在法定服役年齡弄虛作假,或是隱瞞戶口。這些現象嚴重影響朝廷的賦稅徭役,削弱了朝廷的力量,同時也使均田制很難付諸實際。
文帝先在北方清查戶口,整頓戶籍,編制“定簿”,以此為依據來收取賦稅。僅在開皇三年這一年,就清理出包括五十萬丁男在內的一百六十多萬人。
開皇五年,嘗到甜頭的隋文帝在全國大索貌閱,核點戶口。所謂“大索”就是清點戶口,對在籍編戶成員的姓名、出生年月、相貌和身體特征都詳細記錄在冊;所謂“貌閱”,則是將百姓與戶籍上描述的外貌一一核對,驗明正身。規定凡出現戶口不實的情況,地方官吏里正、保長、黨長要被流放,處罰相當嚴厲。同時又規定凡堂兄弟以下親屬同族必須分戶,大大增加朝廷的財政收入,壯大了隋朝國力。
但大索貌閱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世家門閥和朝廷爭奪人口的現實,只要朝廷有賦稅徭役,就不可能從根本上有所好轉。在這種情況下,文帝采納了高颎的建議,實行了“輸籍之法”。即由朝廷制定“輸籍定樣”(劃分戶等標準),每年正月五日縣令派人出查,令百姓五黨(五百家)或三黨(三百家)為一團,以“輸籍定樣”標準重新劃分戶等,以作為征調賦稅、力役依據。由于朝廷規定的賦稅、力役遠低于世家門閥對佃農的剝削量,致使許多依附在世家門閥的佃農紛紛脫離,主動向官府申報戶口,領走國家發放的土地,按規定納稅服役,成為朝廷的正式編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