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帝曾經下令國子學生考試,準備擇優錄用,可結果是“自正朔不一將三百年,師訓紛給無所取正。”眾閱卷考官眾說紛紜,無法評出考生的水平高低。而現在科舉興盛,眾多寒士得到晉升機會,但經學的答案有千千萬萬種釋義,給經學考試帶來極大難度。
作為孔圣后人,孔穎達打算編撰《四書五經正義》之初衷,便是源于此。
虞世南是個儒道圣手,又沒什么惡跡,現如今自己送上門來,楊侗自然要將之納入編撰《四書五經正義》的體系中來。
虞世南有些意動了,這不僅是名利雙收之事,還很符合他的畢生所學。
“虞卿以前是秘書郎,我現在也任命你為秘書郎,這也算是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了。另外,宮中有很多古代書法名家真跡,朕打算將這些真跡拓寫一份,然后印制成冊,讓更多的書法愛好者學習參考。虞卿乃是當代書法名家,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做這件事情了,你覺得如何?”
“微臣多謝圣上圣恩。”虞世南不再猶豫,向楊侗深深行一禮,接下了這個任命。
房玄齡、杜如晦相顧一笑,他二人其實也有推薦虞世南之心,兩人和楊侗一樣,也是看中虞世南博通古今經學的才華,只是還沒開口,楊侗便已經拉攏到手。
這也是大隋無奈之處,由于世家門閥掌控了太多、太久的知識,稍微有點成就的儒道高手都是世家門閥的人,大隋王朝又不錄用這類人,單憑孔穎達等寥寥幾人,什么時候《四書五經正義》這套鴻篇巨著?所以現在是能拉到一個是一個。除了虞世南之外,已經拉到了一個李百藥。
那個老家伙隋朝內史令李德林之子,也是一個精通經史的厲害人物,早在文帝時期,李百藥發揮自己的才學,奉詔參與修《五禮》,定律令,撰寫《陰陽書》,作奏議文表。到了亂世之時,被杜伏威收攬入麾下,如今也入朝當了一名秘書郎,加入到孔穎達編撰《四書五經正義》隊伍。
智永是一個十分儒雅的老和尚,不過他的行頭和楊侗以往見到的和尚不同,整個人異常削瘦,身上的僧袍已經訂滿了補丁,卻洗得干干凈凈,都看不到本來的色澤,有幾分苦行僧的樣子。
見到楊侗看來,智永行禮道:“出家人智永參見圣上。”
“大師不必多禮。”楊侗玩笑道,“大師此來,不會是問責的吧?”
“自然不是!”智永搖了搖頭,感慨道:“以前學習佛教的時候,老夫就覺得佛門弟子不對了,發現佛學在向一個怪異的方向發展,而且很多寺廟,連佛的根本都沒了,老夫一直在想究竟是哪里錯了,也一直在跟人研究,如何才能將佛學拉回正道之上。”
“最開始,老夫跟大多數人一樣,對圣上的限制之舉很是憤慨,可是看到百姓群體聲討佛家之時,卻忽然發現,佛家丟掉的東西似乎又回來了!”
“佛家丟掉了什么?靈魂!佛學原本是一門導人向善的學問,但漸漸地,佛祖變成了一些貪婪之輩用來斂財的工具;教義本來是講究做人的道理,漸漸地變成心懷鬼胎之人招攬死士的工具……當佛家子弟與儒道相爭之時,實際上是在爭權奪利,這已經違背出世的初衷,靈魂也在那時候開始丟了。”
“圣上雖然對佛教設置了重重制度,但細思之下,您這些制度遇到真正僧人的時候,形同于無。這對佛教而言,其實是好事,能夠讓它回歸本質。”在智永看來,高僧就是應該超然脫俗、四大皆空,朝廷設下的框框條條對于真正高僧來說有如同無。但他卻不知道,真正的高僧在這世上是何其之少?
“大師能這么想,我很欣慰。”楊侗笑了起來。
“老夫此次入京,其實是來找圣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