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舞祭已死,我對公審與裁決圣殿之立場再無懷疑,我愿將嫌疑人交于圣殿審判。祭司殿上下當服從一切審判結果。”
雪漠就這樣輕易做出了讓步,洛依貝反倒有些無所適從,她沒有言語,暗自思襯著黎莫先前說過的那番話語,隱約再次察覺到了一絲涌動的暗流。
如果真如黎莫所說,舞祭逃脫是祭司殿故意為之,那么雪漠輕易讓步,必定是因為這背后有著更大的陰謀,且關鍵性在于舞祭。
這是她一時半會根本無法猜測到的問題,一定要提醒殺戮圣殿嚴密監視舞祭,自己這邊也要趁機接近舞祭,同時她可以借助納爾了解舞祭的動向。
擺平雪漠與祭司殿后,公審逐漸步入正軌,舞祭死亡,守值人當街行兇證據確鑿,公審很快接近尾聲。
最終,汐親自敲定公審審判結果。三位守值人中,主犯當街行兇仍不思悔改大鬧裁決圣殿阻礙執法判處死刑,其余兩位從犯隱瞞實情不報協助作案性質同樣惡劣,被判流放幻夜森林。
考慮到本次公審中裁決圣殿與祭司殿之間就舞祭下落產生過一些口角與矛盾,而祭司殿也需要借公審洗脫故意釋放舞祭的嫌疑,汐將主犯的最終處刑權交付給了大祭司雪漠。
那一刻,坐在洛依貝身邊的婦人忽然瘋了一般地狂奔至處刑臺近前,她被兩位代行者及時拉進了裁決圣殿鋪設的防御屏障內。
女人的頭發和臉被雨水完全打濕,她眼里是近乎瘋狂的恨意,淚水混合著雨水層層淌落,冰冷與熾熱相互交織。
當天際垂落的雨滴被風雪凝結成無數冰粒時,那位被判處死刑的守值人在風雪中逐漸失去了最后的生意。他的身體表面開始浮現出一層寒霜,血肉由內而外開始陷入冰凍狀態,最終在雪漠釋放的冰斬之下碎裂成了無數冰晶。
風雪稍停,暴雨驟然傾瀉而下,將處刑臺上已經發生質變的血肉殘片盡數沖刷成一道道晶瑩剔透的水流,水流中沒有遺留下絲毫血跡,仿佛那只是一粒粒普通的冰晶。
生的艱難,死時卻如此簡單,一切的恩怨、掙扎、愛和恨就這樣消失在了天地間。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來兮何所終……”繼承者手捧著那束純白色的卡薩布蘭卡,如此低聲吟誦道。
她用人類世界的語言吟誦一次,又用艾維拉家族的語言復述了一遍。
近前幾人揣摩著這句話語,心底各有所感。
若葉又看到了那個人,他依舊著一身華麗的白衣,依舊佩戴著面具。他默默地站在雨里凝望他,他沒有撐傘,身邊還站著那位死去的守值人的靈魂。
忽然,那個人凝望他的目光發生了偏移,他看的是他身邊的某個人!
若葉猛地回頭,可他身邊重疊立著許多人。
雪漠、守護者銀、汐、幻夢圣殿主位、桑落、絕影、凝元,除去這些人還有數位代行者、暗殺者以及黑祭司與紅祭司。
他在看誰!他在看誰!
是雪漠嗎?不!雪漠雖然曾與他有關系但雪漠站在最邊緣,雪漠能看到他,但他不可能是在看向雪漠。
若葉的目光緊挨著眾人掠過,可他沒能發現誰的臉上神情有異,當他再次回身想要確認那個人的視線時,那個人消失在了雨中。
他身邊的這些人里,有誰能讓那個人的目光為之停留?
親眼目睹殺害孩子的兇手被處刑,婦人眼里的恨意在雨中緩慢消退,最終化作了悔恨與疲倦。她靠著這顆心與不屈的意志強撐著迎來公審結束,可此時意志消退內心空虛,竟是前所未有的疲累。
似乎此刻只想睡去,再不醒來,或許夢中還能見到她死去的孩子,她還能再為她唱響那支安眠曲。到那時,她一定又會乖巧地躺在她懷里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