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吳恒沒有出現之前,現場的氣氛還能因為兩個成年人的理智維持些許微妙的平衡,等到吳恒的突然出現,就像是戰略的天平上多了“吳恒”這樣一只足以改變平衡的螞蟻。
兩個“父親”,都是一副志在必得,卻又將“生殺予奪”的最終選擇權交于這個已經成年可以自己做決定的年輕人身上。
吳建明憑借著巨大優勢,想要的只是盡力維持這種宋長山難以企及的東西。
宋長山像是一個光腳的,沒有籌碼的賭徒,期待著老天垂憐讓他反敗為勝。
吳恒站在茶桌前一言不發,既沒有回應吳建明那熟悉不過的命令,也沒有對宋長山這個滿臉都是期望的中年人流漏出哪怕一點符合他期望的表情。
“爸。”吳恒面朝吳建明,喊了一個足以讓宋長山內心一顫的字眼。
吳恒繼續著或許來之前已經想好的很多話:“你養了我十六年,這一點無法改變,就像血緣一樣無法改變。如果沒有你十六年前的收養,不知道如今的我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我感激你,但是,這些年我也沒有像在你面前表現的那樣真正的‘無憂無慮’。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在干嘛嗎?在當賊,騎著摩托的飛車黨。我缺錢嗎?一點都不缺,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你工作忙,平時都是我一個人,認識了一大堆朋友,在那些人面前或許我才有那么點讓我感到幸福的事情。無拘無束,也不用去在乎你的管教和期望。盡情釋放著青春,成為他們的眼中的英雄,那種感覺,那種成就感,或許你一輩子都不會了解的。我知道我走上歧途,可停不下來了。”
“誰的錯,爸真以為生活的無憂無慮就夠了。當然,子不教,父之過,并不能掩蓋所有我所犯的錯。我活該,我沒想過回頭,因為那是我的生活。但這和感激你的養育之恩不沖突,永遠不沖突。我叫你爸,永遠都是。”
或許是嗅到了吳恒這番話中足夠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沒有去管已經目瞪口呆的吳建明有任何反應,宋長山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帶著一個血緣父親的質問厲聲道:“姓吳的,這又怎么說?你將我兒子變成了這樣,你配繼續當他的父親嗎?都是你,是你毀了他……”
還沒等宋長山將自己忽然抓住機會發揮出他想要的優勢的時候,吳恒轉身一聲怒喝:“你閉嘴!”
這次輪到宋長山不明所以的目瞪口呆了。
“宋長山,你看清楚,這個人是養了你兒子十六年的人。早上在吳家你沒說謝謝吧,在這里你也沒說過吧。對養育了你兒子十六年的人,你可有一番感激嗎?有一絲一毫的感謝嗎?沒有;十六年前是你這個當父親的親手丟了自己的兒子,你是罪魁禍首。十六年來,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中,現在你讓我喊你一聲爸,跟著你回去,你配嗎?”
僅存的那點讓宋長山看到希望的火焰在這一番話中偃旗息鼓。
他怔怔的,像是一個臨死的人在最后苦苦掙扎。
或許是足夠強大的心理素質,又或許是帶著幾分明顯的幸災樂禍的吳建明安穩的坐在椅子上,已經不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楚,能解決的事情,他也不奢望盡快會有個結果。
“我和派出所的警察聊了很多,就是那個你去找了無數次,因為找兒子接待了你無數次的警察,我了解到很多事。宋長山,你生了四個女兒,想要兒子,當年可是帶著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媽滿世界的跑,生了我之后才偷偷的回到村里。沒想到四年之后,你把兒子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