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夜晚,因為建奴大軍的遠離取消了宵禁。不過剛剛經歷一場大戰,百姓們遠沒有從恐懼中恢復過來,夜晚的北京遠沒有以往熱鬧。
帽兒胡同,一間小酒館門口亮著昏黃的燈籠。酒館內,御史高捷孤獨的坐著獨酌,便是連侍候的店小二也不知跑了哪里。
大門處厚厚的棉布簾被掀開,一個黑影進了酒館,一聲不吭的坐在高捷對面,然后方才取下蒙頭的罩衣。
若是王業泰在此的話,當能認出此人正是傍晚給自己送銀票的定國公府幕僚吳先生。
“說吧,把我約來所謂何事?”御史高捷抹了一把嘴上的酒嘖不耐煩的道。
吳先生輕輕把一封銀子放在高捷面前:“我家公爺想讓高御史彈劾一個人。”
高捷伸手掂量了一下,至少有二百兩銀子,不由得眼前一亮,對他這樣的七品窮御史來說,這已經是一筆極大的財富。北京城啥都貴,督察院又是一個沒有實權的清水衙門,僅僅靠著微薄的俸祿想過上好日子實在太難。
“彈劾誰?”伸手摁住銀子,高捷興奮的問道。身為御史言官,上疏彈劾是他的本職工作,只要有銀子賺,天王老子他都敢彈劾!就在不久前,薊遼督師袁崇煥便是被他這幫御史拉下了馬!
“新建伯世子王業泰!”不過吳先生吐出了人名還是讓高捷吃了一驚。
“王業泰!他可是剛剛立下戰功,又圣眷正隆,而且和公爺同為勛貴,為何要彈劾于他?”
“沒有為什么,他得罪了我家公爺,怎么,高大人您可是連袁崇煥都拉下了馬,難道還害怕區區一個王業泰不成?”
高捷昂起了頭,不屑道:“我怎么會害怕王業泰。不過我得提醒先生您,王業泰剛剛立下大功,又簡在帝心,便是我出面彈劾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樣!”
吳先生笑道:“公爺相信高大人您的實力,不過不管事情成與不成,酬金公爺都不會追回,若是事成,公爺會另有重謝!這是有關王業泰的一些東西,高大人您收好可作為參考。”
說著把一疊紙張放在高捷面前,然后拱手而去。
高捷又坐了一會兒,喝光了酒壺里的殘酒,吃完最后幾粒花生米,這才喊出店小二結賬,然后帶著醉意回到了住處。
一個七品清流御史,在這充滿權貴的北京城中算不了什么,微薄的俸祿便是連一座大宅子都住不起,只能租住在逼隘的胡同中,住所也只是一套普通的小院,只有兩間房屋。
回到家里,妻兒都已經睡熟,高捷摸出一根蠟燭點了,就著搖曳的燭光開始觀看吳先生給的材料。
厚厚的紙張列出了王業泰劣跡斑斑的一生,不過這些劣跡對一個勛貴之家來說又算不得什么,不足以搬倒這個剛立下大功的功臣,然而當高捷看到其中一張記錄著王業泰君前奏對獻策之時,不由得眼前一亮。
“王業泰啊王業泰,你竟然獻出派遣欽差特使督糧的計策,這可得罪了多少士紳啊,這下不怕沒有同盟了。”高捷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