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恩親自去了。
王在晉長嘆一聲,眼前的少年天子,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他就算是再犟,也知道進退啊!
“陛下!”王在晉痛苦的搖搖頭:“陛下可曾知道,朝廷征發的遼餉,每年加征三百萬以上,陛下可曾知道整個大明能夠征收上來多少?”
崇禎搖搖頭:“每一次朝臣都告訴朕,民生多艱,不可輕征,難道老卿家還有不同的意見?”
“哈哈!”王在晉悲滄的苦笑一聲,他低下頭,用布滿了老人斑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良久之后,他再次抬起頭來,卻見早已淚流滿面:“陛下啊!臣出身河南道的小民之家,家中不敢說貧寒,但是臣中舉的時候,家中唯有旱地百畝……”
“陛下可知道,現今遼餉已經征發十數年,老臣得家中書信,我等有功名者,可以免除田賦,陛下可知道,就在老臣家鄉,土地價值每畝一等田不過是八兩銀子,但是,這些年的加征已經超過了十五兩了啊!”
“怎的可能!”
崇禎驚訝的豁然站起!
“而今的遼餉不過是只有九厘銀子罷了,莫提之前還不到九厘之多,便以九厘來計算,十三年來也不過是一兩一錢七厘罷了,哪里有十五兩之多呢!”
王在晉滿臉的苦澀:“陛下啊,臣曾經數次與先帝明言,而今之官吏,縱然是朝中下放的地方的任務只有一百兩,到了底層,平攤之后便有了一千兩,一萬兩,朝廷送往地方的銀兩,就算是陛下批了一萬兩,出了京師的時候還有七千兩便已經不錯了,若是到了地方,到了士卒的手中,總數能夠合上來三千兩,便是諸臣清明了……”
崇禎一雙手已經緊緊地撰了起來!
他相信王在晉的話語,這人乃是出了名的河南人的性格,倔強的就像是茅坑里的石頭,若不然當初在遼東的時候,也不會被人排斥了!
他年輕而蒼白的臉上,驀地布滿了血絲,一雙眸子里全是怒火。
王在晉已經老眼昏花,房間里只有一盞豆油燈,是以他更加看不清楚崇禎的臉色。
他繼續道:“老臣當初在遼東的時候,認為時人常用的修城推進之法,有著太多的弊端。
且不說這些城池能否修建到了沈陽,困死建州了,但問陛下,寧錦防線已經十多年了,這些年來朝廷每年耗費在寧錦的銀子,平均一下每年也超過了四百五十萬兩,若是加上遼東當初耗費,單單是一個建州,便已經耗費了大明一萬萬兩白銀!“
崇禎一楞,他從來沒有想過將遼事所花費的白銀綜合起來計算,此時王在晉如此說,崇禎忽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中間的勾當,也就是這個已經丟了官爵的老人,這個自己忽然出宮,遇到的老人,才會如此細心的給自己講解了!
王在晉長嘆一聲:“陛下啊,遼事一壞與清撫,再壞于開鐵,三壞于遼沈,四壞于廣寧。初壞為危局,再壞為敗局,三壞為殘局,至于四壞,捐棄全遼,則無局之可布矣。”
崇禎點點頭,是啊,遼事就是壓在他心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