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保恍然大悟,這是楊恭仁擔心他在云州會遇到危險,特意給他的部曲準備了一批甲胄,幾乎所有的甲胄,全部都鐵質甲。
唐代的制式甲胄,總共有十三種,明光鎧甲是最頂級的重甲,身披明光鎧甲的陌刀將士,可以無視敵人的箭矢如刀槍,揮舞著陌刀,如墻推進。望者披靡,所向無敵。
不過,明光鎧甲造價昂貴,還有山文甲在后世都沒有實物出土,只存在壁畫、圖畫以及陶俑和文字記載上面。
而整個觀國公府只有七十八具,現在馬車上就放著六具明光鎧甲,從上面的磨損的甲葉片痕跡,還有紫黑色的痕跡,可以想象,這位原主人,應該是經過慘烈的血戰,陣亡后,從尸體扒下來的。
這六具明光鎧甲,都是經過大規模修復完成的,無論是護膊,當胸,都是新更換的精鋼打造的,上面還泛著湛藍色的金屬光澤。
除了明光鎧甲,細鱗甲之外,還有制式弩機,還有橫刀、馬槊也有三十根,望著準備充分的軍軍械物資,楊天保的神色凝重起來,他望著陳應道:“云州之行很危險?”
“你也可以選擇不去!”陳應笑了笑道:“如果你想回去,自然有人為你告病假,過了半年幾個月,再換個地方為官!”
楊天保沉吟起來。
楊恭仁在最關鍵的環節并沒有直接告訴他,戴胄這個老混蛋也沒有告訴他,他們肯定清楚云州之行的危險,所以楊恭仁才冒著被人發現舉報的危險,給他準備這么多軍械,可以毫不夸張的說,這十幾車軍械,足以讓楊天保武裝四五百人馬,足足兩個團,半個折沖府的武裝力量。
“去!肯定有危險,這是必然的!”
楊天保糾結起來,到底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就在官道不遠的樹林里,停著一輛普通的馬車,楊恭仁坐在馬車里,悠閑的喝著奶茶,自從奶茶風靡開來,楊恭仁已經不再喝傳統的茶湯了,奶茶的味道比較容易接受。
康伯坐在楊恭仁對面,笑了笑道:“三郎,一定猜測出云州有問題了!”
楊恭仁點點頭道:“若是猜測不透,那就沒有培養的必要了!”
作為一個父親,楊恭仁是希望楊天保一生平平安安。可是作為父親,楊恭仁又希望楊天保可以重振楊氏的家勢聲威。
此時,弘農楊氏表面上風光無限,只要楊恭仁這個當家人才明白,楊氏的危機是多么嚴重。
朝廷與世族門閥的對立越來越嚴重,要不然李世民也不會趁著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攻打東突厥,表面上看攻打東突厥是李世民雪恥之戰,其實,這何嘗不是李世民殺雞儆猴,立威之戰?
雞,就是東突厥,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可是誰是猴呢?就是七宗五望,山東世族。
作為世族門閥的一份子,弘農楊氏與山東世族,七宗五望,有著說不清,理不明的錯綜復雜的關系,想要撇開他們很難。可是,弘農楊氏與李唐皇室世代聯姻,他們與李唐也糾纏不清。
現在世族門閥逼著弘農楊氏站隊,他們希望弘農楊氏可以站在朝廷的對立面,與他們站在一起。
這個選擇,肯定會得罪朝廷,也就是李唐皇室。
如果鐵了心的要跟李唐皇室站在一起,那么山東貴族,七宗五望,他們聯合起來,造反倒不至于,收拾弘農楊氏卻綽綽有余。
七宗五望也好,河東四貴也罷,他們早已在魏晉南北朝時期,形成顯宗和隱宗兩支,就算李世民找個機會把太原王氏,連根拔起,只能斬殺太原王氏的明宗,卻傷不到王氏的隱宗。
一旦成到了那個局面,就是天下大亂,土崩瓦解。
楊恭仁依稀想起,當初他剛剛開蒙的時候,他拿著《尚書》抑揚頓挫的朗讀道:“天命無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則得國,無德必喪邦。”
“有德和無德!”
其實,是一個偽命題。到底是不是有德,還是無德,只有天下士人說了算,畢竟掌握了輿論的是士人,是世族門閥。
別看李唐朝廷坐穩了江山,看似風平浪靜,可是在這平靜的表面下,卻暗流滾滾,波濤洶涌。
楊恭仁笑了笑道:“康伯,你跟隨我多少年了?”
康伯搖搖頭道:“記不太清了,大象二年,到現在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