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一整壇的酒水灌入了口中。
喝飽了,少年就蜷縮著身子,裹著皮裘,在車廂里呼呼大睡。
日落時分,少年醒了,不過他的目光是呆滯的,因為他人雖醒了,但魂卻還沒蘇醒。
少年從角落里摸出了一個小刀,從身旁拿出了一塊石頭。
那小刀落在少年的手里就好像活了一般,一刀刀劃在石頭上,不多時,石頭上兩個人的輪廓便逐漸浮現了出來,這是兩個人的人像。
下面的人板著一張臭臉,上面的人嬌俏可愛,活靈活現。
石像如此的鮮活,那是因為在少年的心里,人是活的。
少年看著這石像,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他的目光也有了神。
少年注視這石像良久,然后跳上車頂,將石像放在身旁,一起眺望著遠方。
趕車的車夫是個六十歲的老漢。
天氣寒冷,老漢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棉襖,搓了搓手。
看到只穿著單薄衣服的主顧,老漢搖了搖頭,嘆息道,“這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少年乎。”
少年就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只是呆呆的看著遠方。
老漢見狀不禁搖了搖頭,看向了身旁的白衣女子。
女子面容遮著面紗,看不出容顏,但這幾日接觸,老漢可以斷定,這女子絕對要比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美人還要漂亮。
那傻小子也是傻,身邊有這么漂亮的女人,心里卻還在惦記著別人。
老漢呵呵一笑,與身旁的白衣女子道,“這位姑娘,你這位朋友是受了什么打擊?”
白衣女子雙眸微閉,終于緩緩開口,似是在回復老者的話,又好似在自言自語,說了幾段老漢聽不懂的話。
“嘆世凡夫不悟空,迷花戀酒送英雄。”
“春曉漏永歡愉促,歲月長時死限攻。”
“不知使得精神盡,愿把尸身葬土中。”
說完,白衣女子不再開口,繼續打坐修煉。
老漢嘆了口氣,“真是一對怪人。”
這少年便是薛鵬。
薛鵬本是重情之人,與紅豆相處時間雖短,可紅豆單純可愛,這讓見識了人心險惡的薛鵬心生好感。
可這么可愛的紅豆,最后卻發現自己是人傀,是她最討厭最厭惡的存在,那一天,她哭著對他說,她不是人傀,她是人,她說,陸大哥你答應過我的,要救我的。
然而最后,他非但沒有救這個可愛的女孩,還說了一句誅心的話,原來紅豆也是怪物。
他說出這句話時,紅豆那可愛的小臉上滿是絕望,口中喃喃著,“為什么,為什么陸大哥也說我是怪物,我不是,我是不是,陸大哥我不是怪物。”
陣陣的刺痛與悔意不斷襲上心頭,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說,紅豆你不是怪物,你是可愛的紅豆。
只可惜,昔人已逝,留下的唯有那難以彌補的遺憾,與深深的刺痛。
薛鵬承受不了這種痛,他開始喝酒,喝道自己精神麻痹,喝到他忘記這一切。
可等他醒來,他就忍不住去想,去想那個可愛的姑娘。
他買了一把小刀,撿起了一地的石頭。
說起來,紅豆也算是他當日在山野里撿來的。
他就用撿來的石頭刻著,一刀一刀地刻著。
刻著他心中自責,刻著他心中的悲痛,刻著他心里的那個姑娘。
白衣女子便是澹臺玲瓏,她之所以會與薛鵬一同前行,是因為她傷勢太重,難以長途御劍。
當然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她認為薛鵬跟她的宗門必然有著極大的關聯。
起初,澹臺玲瓏也坐在車廂里,旁敲側擊追問薛鵬的來歷,師承何處。
然而薛鵬不言不語,只是一味的喝酒睡覺,再喝酒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