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不多,也就十來個,年紀都還很輕,多是二十多、年近三十的壯漢,披甲帶刀,震懾力十足,美中不足的是,刀甲的樣式并不統一,上面似乎還有些痕跡,并不是新的。
約莫是繳獲的戰利品?
賀禮默默觀察著,心倒是放了下來,程將軍顯然明白他的擔心,著甲佩刀比較有安全感。至于不夠整齊劃一,那不重要。
一路要受人照顧,賀禮拍拍賀魚的小腦袋,拉著她一起上前見禮,詢問頭領的姓氏:“一路要勞煩兄臺照顧,不知尊姓為何?可方便告知?”
領頭的軍士還禮道:“好教賀郎知曉,某家姓程,乃是將軍麾下偏將,奉程驃騎之命往四方傳達興洛倉開倉放糧之事,賀郎可隨某等一路回韋城縣。”
“好的,如此便有勞程偏將了。”
“不敢。”
寒暄兩句,程偏將使人過來幫賀禮推車,賀禮致謝后便把車交給明顯比他強壯有力許多的軍士幫忙,他自覺地背起賀魚,與隊伍一起向韋城縣去。
程偏將留著短須的,高大健壯,賀魚伸頭偷看他的時候,還露了個笑臉安撫,只是,效果不佳,嚇得小賀魚又縮回哥哥身后,緊緊地趴著,再也不敢探出頭來看。
賀禮笑著拍拍賀魚,安撫她,然后主動攀談:“程兄口音聽著與程將軍差不多,又姓程,與程將軍莫非是同鄉?”
“是,先前隨著將軍護衛鄉里,現下跟著將軍投身瓦崗。”
那算是程咬金的心腹之人了。阿程顯然對賀禮印象還不錯,笑著問道:“鑼是賀郎先前就準備好的?”
這沒什么需要隱瞞的,賀禮點點頭:“是,我們縣縣衙里的縣令老早就跑了,無有官府震懾,各種偷盜事件層出不窮,人命案子也出過好幾起,這幾年并不太平。眼下又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家家戶戶都在餓肚子,安全起見,也是沒有辦法之事。”
賀禮現在這具身體瘦弱,又帶著賀魚,只要是遇上個強壯些的,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無法之下,只好出這么一個歪招。
程偏將倒是對這種機變很欣賞,笑道:“若是我,遇上賀郎如此境況,定想不出這等辦法來。”
賀禮笑著道:“程兄身強體壯,不似我削瘦力弱,我們遇到的困境不同,自然憂慮和解決的辦法也不同。若我有程兄強壯,我也不會動這等腦筋了!”
“賀郎言之有理。”
程偏將笑著點頭,追問:“只是,韋城縣竟已亂到如此程度,某等卻是不知的。”
賀禮道:“很多年前就已經這么亂了,大富者還好,可畜養婢仆以看家護院。家資略有豐裕但又養不起婢仆的人家,遭賊人破門滅家的不再少數,韋城縣治安很差。”
賀家也是這種治安狀況的受害者。
賀家世代讀詩書,原在韋城縣縣城內經營著一家私學,以教授蒙童為生,日子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
大業十年的時候,家里遭賊,錢糧被劫掠一空不說,賀祖父和賀父、賀母更是慘死于賊手,若非原身帶著妹妹出去玩耍正好不在家,幸免于難,只怕賀家滿門一個活口都沒有了。
賀禮覺得原身真是個很棒的小伙兒,原身父母雙亡的時候才十五歲,一個自己都還能算作孩子的年紀。他不止把亡故親人的喪事料理好了,還能把幼小的妹妹拉扯大,這等本事,有些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賀禮不是沒經歷過生活風霜的人,自是知道生活的艱難,時下的境況,若是他十五歲的時候穿過來,還真不一定能做到原身的程度,而原身能做到,不止是不容易。對原身,只此一點,賀禮心中就充滿欽佩,他的妹妹,他自會好好撫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