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之戰又要打響了。很多官兒們掛印而去,選擇離開這一是非之地,但同時也有很多官兒們水涌一樣進入京城,這些人就是有名無實的候補官,他們在趙桓手下時實授遙遙無期,現就全指望著趙構能叫他們得償所愿呢。而那些個沒有離去的太學生們也是如此。
秦檜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卻也啞口無言了。汴梁城里那么多官兒,他哪知道誰能用啊。各衙門還剩下幾個官員,這更不是他所能知道的。
“臣僅知御史臺上下官員還有十五人在職。”
趙構聽了倒是一樂,御史臺啊,還能留下十五個來,這可算是一個驚喜了。畢竟御史臺人數本就不是很多,別看其下有臺院、殿院、察院三院,分別置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監察御史;監察官還有不常設的里行、言事御史等等,但滿打滿算也不過五六十人。
“這些人都是什么人?你且于孤說來。”趙構瞇了瞇眼睛。
看著秦檜如數家珍一樣把一干人的姓名、職務、出身、履歷一一道來,哪怕眼前之人是他很不待見的一個,趙構卻也不得不承認秦檜是個好官僚。
他叫秦檜介紹這些個人,那根本不是看這些人中是不是有可用之才,而是在考驗秦檜對工作的認真。
結果,這個不受他待見的人給趙構交出了一份滿分的答卷。
“秦卿有心也。你回去便把人等好好的歸攏歸攏。還有御史臺的公文檔案,務必不出差錯。”
秦檜聽了大喜,恨不得立刻就磕頭謝恩。趙構叫他把人都好好地歸攏歸攏,這可不就是一個許諾么。而能從御史中丞一躍蹦到御史大夫,從四品官蹦到三品官,對他而言絕對是一個質的飛躍啊。
“也別高興的太早了。孤對御史臺可是早有詬病。”趙構把手一擺,“風聞奏事”的權利太肆無忌憚了,后者還與士林清議時不時的混合一處,某種意義上,御史臺已經成為了一把六親不認的尖刀。
皇帝本是想用御史臺來制衡朝堂,因為趙宋是一個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的政治體么。一般尋常事項,皇帝請托給政府,中書省偏重于政務,樞密院偏重于軍事,碰著軍國大事,則兩府奇特切磋。政府形成抉擇后,經過皇帝的終審就可能稱之為詔令。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政府就像在野黨,御史臺等監察機構就像在野黨,皇帝不大愿意聽在野黨嚶嚶嗡嗡的,但也有必要借助他們來敲打下政府,以致借機改組政府,抓穩大權。
御史們的品級誠然不高,但由于能彈劾人和事,連宰相也會掛念三分。御史臺的老大在朝堂上絕對是一個威風八面的主兒。
但皇帝卻不能阻止文官集團的力量一點點的侵蝕御史臺等監察機構,因為御史臺等部門的官員也出自科舉,他們也有親朋好友。大家先天上就是一家人。
以至于御史臺等監察機構的角色就慢慢的變了定位,從皇帝手心里制衡朝堂的利器,變成了黨爭的急先鋒。
誰叫御史們可以風聞奏事呢,這跟捕風捉影有什么區別?空口白牙的就能污人清白。
再跟士林清議聯系在一塊后,那對文人們的威脅力,已然大的可怕!
除非你能叫皇帝公然給你站臺撐腰,就像神宗于王安石,徽宗于蔡京、童貫、朱勔等。
“一半一半。孤不要你們什么都‘具實以聞’,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兒負責。你可以憑空的說一個清官貪污,只要你能真正的拿下另一個貪官就行。”
“一真一偽,孤允許你們犯錯,允許你們捕風捉影的空口白牙。但幾率只有一半。”
“御史臺所屬官員每季皆有一匯總,不能達到紅線的,一律革職,永不敘用。”
隨著趙構的話音,秦檜的嘴巴一點點變大,他的心同樣也在一點點的下沉。這位燕王,可真夠苛刻的,連御史臺都不放過。士大夫的苦日子來了,士大夫的苦日子真的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