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面前之人氣魄如何驚人,而是心中陡萌生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由得,一人落座,一人起身。
老人所處之馬車為異獸所拉,極長極大,老人這一立起,卻又顯得車內狹小了。
他布衣長袖,凝望安奇生一瞬,卻是長長一拜:“不知高人當面,曾叁卻是失禮了。”
小者見小,大者見大。
兔妖所見與曾叁所見,卻是截然不同,故而前者可以漫不經心,后者卻要鄭重其事。
“安某不請自來,是我失禮才是。”
見老者如此鄭重,安奇生卻是搖頭,起身也回了一禮。
曾叁卻閃身避過,也是搖頭:“不知客人身份,如何敢輕受禮數?”
安奇生也不強迫,其人著漿洗發白的布衣長袍,須發卻一絲不茍,為人顯然極為方正,要和這樣的人來回推辭,這一夜怕也不夠。
兩人再度落座,彼此對視,心中各異,卻一時無話,倒是讓車后侍奉的楊明有些心焦。
恨不得掀開車簾看上一看。
“儒家。”
看著老人,安奇生心中自語。
面前這老人并不是他來到此界所見修為最高者,比不上地底那頭大妖元謀人,也比不上大日之中那尊日游神。
但其心靈卻是無比之純粹。
他自數百里外遙望,都可見此處穹天一片純凈,一切怨煞陰晦都被一掃而空,且久久不散。
其人就好似一方莫大的磁場,純粹至極,排斥,凈化著天地間的一切異種氣息。
而其根源之氣,也可稱之為儒氣。
卻是地仙道之中無數靈機之中,僅次于‘道、佛、、神、妖、鬼、邪’之外最為旺盛的靈機。
要知道,地仙界存世超過一萬兩千紀,其歲月遠超人間道萬倍,如今漫長的歲月之中,根植于本源靈機之上衍生之靈機何等之多?
這儒家傳承歲月遠不如那六道萬萬分之一,能至此,已是不得了的成就了。
但他心中感慨,卻遠不如曾叁。
這尊儒門東勝洲碩果僅存的大儒,此間儒家修持境界最高之人,可觀人氣象,可斷國之命脈。
甚至能在冥冥之中感知天地間的某些變化。
但在他看向面前這平平無奇,身為妖身,卻有人氣的青年,卻只覺眼前空白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其人若龍,前不見其首,后不見其尾。
這種記載,顯然是面前之人的心性修持遠遠超越了自己。
但這,卻并非他最為驚詫之處,他最為驚詫之處,是他發現,自己的心性修持之法,似與面前之人無比之契合。
可此人身上分明沒有絲毫的儒氣。
“酒水尚溫,菜卻要涼了。”
安奇生端起酒杯。
老人也回過神來,心中雜念已盡數收斂,端起酒杯與安奇生共飲:“倒是有些怠慢了。”
酒極好。
菜也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