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仍先是贊成道:“民族融合是對等的民族經過長期的共同性增長的基礎上融為一體,民族之間的共性逐漸增多,遷移雜居互相通婚,各民族互相學習共同發展,這的確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蔡仍隨后語氣一轉,又道:“不過,民族融合,也是需要基礎的,至少得是另一個或者另幾個民族愿意放下芥蒂全心全意的與咱們融合,再通過共同生活、共同學習,才有可能達到民族的融合,像蔚州城這樣,大家全都面和心不和,談什么民族融合?”
陳康伯到底還不是歷史上的那個能力非凡的宰相,現在的他只不過是一個剛剛進士及第不久、剛剛進入官場沒多久的年輕官員,遭遇了這個挫折之后,他忍不住道:“相公,下官來之前可能將事情想得簡單了……”
的確。
蔚州,也可以說是整個燕云,都有極為嚴重的民族問題。
這里是生活著漢、契丹、奚、渤海、阻卜等很多民族的人。
好的一面是,這里的契丹人、奚人、渤海人、阻卜人漢化成度非常高,對漢族有非常高的認同,這為蔡仍徹底收服這些民族的人奠定了基礎。
不好的一面則是,在契丹、奚、渤海、阻卜等民族漢化的同,生活在這里的漢人也在胡化。
這一帶的漢人,由于在唐末五代時期就開始與少數民族長期相處,其后又在遼朝統治下生活了近二百年,他們的民族性格和生活習俗都已經發生了很深的“胡化”,即少數民族化現象,從而和中原漢族產生了巨大的差別。
因此,宋朝出于對“胡化”漢人的歧視,指其為“番”、“虜”。
而遼朝用科舉、任官和婚姻來使燕云漢人忠于自己,但又不信任大多數“非我族類”的燕云漢人,而將其置于社會的底層。
即便是到了金人統治燕云地區的時候,也是在重用部分遼朝漢臣的同時,在政治上將幽云漢人列于女真人、渤海人、契丹人、阻卜人等民族之后,排斥于統治階層之外。
遼、宋、金三個王朝都對燕云漢人采取了既拉攏又排斥的作法。
可以說,燕云漢人是姥姥不疼舅舅也不愛。
這也就導致了,燕云漢人不僅在民族認同上日顯孤立,且在政治態度上也沒有固定的傾向。
再加上蔡仍帶來的純正的漢人。
這里的民族問題的確嚴重,嚴重到李綱和陳康伯這兩個名相之才都難以調和。
當然,這也是因為蔡仍太急了,如果給李綱或者陳康伯足夠多的時間,已經提出用民族大融合這個辦法解決這些問題的他們,應該也能解決這些問題。
只不過,這個辦法太耗時了,蔡仍等不了也不愿意等這么長時間。
陳康伯也知道,蔡仍著急,所以他繼續說道:“下官愚鈍,在下官想來,如今可能只有一個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了。”
蔡仍問:“什么辦法?”
陳康伯道:“罷了下官的知州之職,改任馮從文為知州。”
蔡仍何等聰明,怎么能不知道,陳康伯的意思是,對蔚州使用羈縻府州制和羈縻部族制或是使用具有濃厚藩鎮割據、羈縻部族色彩的省地正州執政體制機制把軍政權交付地方土豪首領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