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自以為酒量不錯,覺得像武二哥那樣來個十八碗不成問題,然而他還是高估了自己,朱棣和徐輝祖一直是欲醉不醉的樣子,黃昏反而是第一個喝斷片的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黃府。
在徐皇后著人送走徐輝祖后,本來焉搭搭的朱棣,倏然間坐直了身子,眸子里精光閃爍,看得一旁的狗兒膽戰心驚。
果然,陛下一直在裝醉。
想也想得到,陛下是什么人?
沙場長大的。
經常和將士混在一起,沒點酒量能和將士們打成一片?
不是狗兒吹。
黃昏那半灌水加上徐輝祖這個儒將,倆人再重新來過,喝到天黑,陛下都會比他倆人后醉。
送走徐輝祖后回來的徐皇后看著清醒的夫君,暗暗擔心。
朱棣卻笑了笑,“妙心你別多想,俗話說酒品見人品,今日飲酒,我確實是想借機更深入的了解一下黃昏,也確實是想作為一家人在一起淺斟漫飲,你也知道,靖難之后這幾年,為夫就沒睡過幾個安穩覺,像今天這樣咸淡的日子,平日里想都不敢想。”
徐皇后默默的拿了濕帕子給朱棣擦拭嘴角。
朱棣一動不動,嘴上卻說道:“輝祖酒量不好,但酒品不錯,后來喝得不行了,于是只默默的陪著喝,絕不多說一句,估計回家就是一場好睡。”
徐皇后心里微暖。
夫君這是寬慰自己呢,故意說徐輝祖的好話,盡管這是事實。
朱棣又道:“黃昏么……怎么說呢,酒品確實不雜的,上頭之后思緒就亂了,盡說各種瞎話,什么馬克沁什么意大利炮,還什么地球,讓人莫名其妙,至于后來說的什么要打造出鐵鳥,一日之間飛躍千山萬水,更可以殺敵于千里之外而不傷一兵一卒,簡直是胡言亂語,根本不可能的事嘛,再者他說那什么有一天,他會讓大明出現一種神器,相隔千里的人可以即時聊天,真以為他是神仙嘛。”
徐皇后放下濕帕,忍不住吃吃的笑,“確實瞎話。”
朱棣嗯嗯頷首,“太年輕了,早些時候跟著黃觀,少年得意,等靖難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個少年郎,竟敢為了仕途走神棍路線,偏生讓做到了,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步步高升,成了如今的天子寵臣,老實說,為夫其實是很驚艷的,總覺得這小子不像是大明的人,他的眼光,他的思維,和咱們大明格格不入。”
其實調查過黃昏。
確確實實是黃觀的侄兒,沒有半點水分。
徐皇后道:“會不會真是被水淹了成了仙人?”
朱棣無語,“你也信?這不過是騙那些凡夫俗子的東西迷信言辭罷了,只能說這小子天賦驚人,被水淹了后開竅了。”
又惋惜的道:“可惜少年得志,沒有受到社會的摧殘,不懂得收斂鋒芒,是以入仕這一兩年來,已經得罪了不少人,遲早要在這上面栽個大跟頭。”
徐皇后笑而不語。
朱棣想了想,“其實為夫有一點很奇怪,黃昏其人,明明還沒及冠,為何他總是猜透我的想法,遠一點的內閣不提,近一點的神機營指揮使也罷了,單說一點,黃昏竟然知道我讓賽哈智將娑秋娜從西域救回來的真正目的,著實費解。”
徐皇后沉吟半晌,“這其實不難推測。”
朱棣哦了一聲,“何以見得。”
徐皇后道:“黃昏是了解你的,知道你不是一個沉迷美色的人,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到西域那邊去救人,稍微前后關聯,黃昏就能猜出你是要打完漠北打亦力把里,然后去打帖木兒,可是打完帖木兒怎么辦?于是黃昏就知道救娑秋娜的真正意圖了。”
朱棣干笑一聲,“我的野心這么昭然若揭,如那司馬昭之心了么?”
徐皇后啐道:“什么野心,這叫壯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