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訴圣上?蘇軾直接懵了。
姜潛也差不多。
韓維則是跳了起來,“張子頌,你找死!”
“找死?晚生怎么了?”張子頌卻一臉謙和,揖手問道:“《宋律》可有規定,說咱老百姓不能起訴圣上?”
“放肆!這還需要寫么?”
“子頌,你別亂來。”就連蘇軾,也是一把拉住了張子頌,苦口婆心的勸道:“可不能做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啊!”
“先生,法無禁止皆可為!如果《宋律》沒寫,咱就可以起訴。”
“胡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大宋百年承平,上至帝王將相,下至黎民百姓,無不是以‘天地君親師’為行事準則,豈能說出起訴圣上的話來?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切莫再講!”
“哪里大逆不道了?”張子頌竟一臉調笑,“先生,咱就起訴一下圣上,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嘛。否則就算砍掉幾個蝦米,圣上也是不痛不癢。看如今這情形,新法必定混亂,他日蒼生受苦,這才是陷圣上于不義呢。”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事情不能這么干啊!”
“既然有道理,《宋律》也默許,咱為什么不能干啊?”張子頌便再次揖手,“先生,這事兒您就不用管了,學生去敲登聞鼓。”
“胡鬧!”蘇軾卻突然拉下臉來,“圣上仁孝,咱也不能太過分。就算起訴,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你別管了,且容我與蜀公商量一下。”
“哦,那好吧。先生商量一下也好,畢竟范大人更了解官場。”
師徒兩人,旁若無人。
韓維便是有些看不過眼了,“蘇鐵嘴,我看你不是收了一個學生,而是請了一個先生啊。自從張子頌這狂生入你門后,你蘇子瞻不但嘴硬,連膽子也變大了,竟然跟他一起胡鬧,企圖起訴圣上?你也找死么!”
“子瞻覺得,子頌他說得對,法無禁止皆可為。”豈知,蘇軾竟是淡然回道:“青苗法推出也有半年了,外有‘陜西轉運使李參’、‘京東轉運使王廣淵’,內有你韓維、王安石與呂惠卿等,蒙蔽圣聽、只言利好,卻不知這青苗法也需因地制宜,豈能胡亂移植。我就問你,韓大人可曾將這新法逼人破產的事,講給圣上聽過?”
“這……”韓維頓時有些尷尬,“只是個例嘛……”
“個例?天子腳下都有,我大宋疆域百萬,還不知道有多少呢!”
“蘇鐵嘴,你這也是胡亂猜測。”
“是不是胡亂猜測,陛下自有評判。”蘇軾一甩袖子,出了公堂,“下官今夜就寫札子,定要將這‘青苗法’的弊端說個清楚!”
“又寫札子?喂……,蘇鐵嘴,你能不能消停一點……”
“消停?除非我死了。”
蘇軾頭也不回的邁出了開封府,韓維氣得跳腳,卻也是無可奈何。畢竟這一次,是神宗皇帝御賜蘇軾負責此案。至于韓維事后會與韓絳、王安石等如何應對,蘇軾已經不關心了。當務之急,他在考慮怎樣‘起訴’皇帝。
只是,張子頌沒想到的是,蘇軾竟然直接去了他家。
“先生,學生可以做點什么?”張子頌有些擔心蘇軾。畢竟,‘起訴’皇帝這種事情,在大宋朝是‘忤逆’之事。而事情的起因,卻又是因為自己,“先生,要不還是忍一忍吧?大不了等學生做了官,一個一個收拾他們!”
“子頌,你這口氣不小啊!”蘇軾搖了搖頭,只當戲言。只是一推開門后,卻又愣住了,“開封府推官蘇軾,參見三公主殿下。”
蘇軾跪了下去。
張子頌這才發現,三公主竟站在院內。
“先生,請起,快請起!”三公主沒來得及理會張子頌,而是趕緊扶起了蘇軾,“先生這般大禮,折煞小女子了。”
“嗯?小女子……”蘇軾一臉疑惑,“三公主,您這是……”
“咳,咳咳……,這個么……”三公主頓時一臉羞紅,“先生,您是子頌的老師,自然也是我的老師了,怎能讓你行禮。該我行禮才對。”
三公主竟然彎腰,真的要行禮了。
蘇軾嚇得夠嗆,趕緊躲開,還瞟了一眼三公主與張子頌。